小时候,我家住在汤原县盲流站附近,盲流站的官称是自流人口收容遣送站,那是爸爸的工作单位。一对夫妇带着刚两个月的女儿借住在我家的小北屋里,那是刘叔刘婶两口子。刘叔名叫刘志军,中等身材,刚从佳木斯农机校毕业,分配到县农机修造厂工作。初来县城,经朋友介绍,就住在我家了。再后来,刘叔搬到了前院的草房住,虽然不在一个屋了,也是前后房,几步之遥,处的跟一家人似地。
刘叔刘婶夫妇刘叔忠厚内向,少言寡语,刘婶开朗利落,快言快语,刘婶娘家姓艾,大人们叫她小艾子,我们小孩子都叫她刘婶,他们的家简朴而和睦。刘叔刘婶的女儿叫刘丽,胖乎乎的脸庞,小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刘丽小时候整天在我家玩,有次我妈妈和她说话,发现刘丽耳朵有毛病,和她说话反映慢。妈妈跟刘叔刘婶说,刘丽耳朵有毛病。他俩说,没看出来啊。妈妈说,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刘叔带刘丽去医院一检查,孩子耳朵里有一大块耳屎,已经把耳朵塞住了。医生让回家用香油泡了两天,然后再去医院把耳塞取了出来。刘丽的耳朵立刻能听清楚了,刘婶说,亏得张娘细心发现了孩子的毛病,不然还没事似地呢。搬到前院后,刘叔刘婶又有了一个儿子,名叫刘凯。刘凯出生后有胎毒,脑袋生了一层硬茧,痒得孩子总用小手抓挠,刘婶就把刘凯的只手包在被子里。有次刘婶出去做事,刘凯挣脱了被子,两只小手可劲在头上抓挠,把头挠成了血葫芦。妈妈去刘婶家看孩子,见此情景吓坏了,赶紧找回了刘婶。刘婶给孩子擦净血迹,心疼得只掉眼泪。去了医院多次,又到处打听民间偏方,刘凯的胎毒终于治好了,刘叔一家人露出了笑容。可能是胎毒病耽误了孩子发育,刘凯长得瘦瘦的。刘凯小时候好玩,脾气特涨,常常让我逗弄得哇哇大哭,他猛丁暴发出的哭喊声气势雄伟,能把正在院子里安静觅食的公鸡都吓得蹦出去老远。刘婶就会说,二啊,你别总撩他。又会安慰刘凯,快别哭了,二哥是逗你玩呢。
刘丽刘凯儿时老照片在盲流站那个地方,在那个艰苦困难的年代里,发生了很多事情,留下了很多回忆。在我的心里,刘叔一家不仅是邻居,更是一家人。
我参加工作不久,哥哥因为意外去世了,我们一家陷入了绝望悲伤,刘叔跑前忙后帮助处理事情,跟我们一同分担悲伤,给了我父母极大的安慰。
后来我家搬离了盲流站,刘叔一家也搬走了。他上班的农机修造厂在改革大潮中解体了,刘叔只好在各地找点修理工作,也去外地打过工。后来两口子在普阳农场买了个小房,养鸡养鸭,过起了田园生活。刘叔的两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女儿刘丽在北京美发,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儿子刘凯在南京工作,两个孩子都靠自己的努力开辟了事业。转眼就是几十年过去了,我们再难得见到刘叔一家了。
刘叔刘婶和外孙女旅游中2017年,爸爸妈妈住了一辈子的老房子拆迁了,那一日,妈妈正收拾老房子的破烂,院里一片狼藉。门口走进来一个端庄大方的女人,妈妈疑惑地问,你找谁?女人说,我找你。妈妈说,你是谁啊?女人嗔怪,这老太太,我都不认识了,我是刘丽。妈妈一下把刘丽抱在怀里,两个人都流下了眼泪。当年胖乎乎的小姑娘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女,上那能认得出来呢!
老房拆迁了,妈妈搬到了我家。她一直不愿意,总想买个自己的房子。我说您都八十岁了,有自己的房子也得有人陪着。儿子都是您的,儿子的房子不和自己的一样嘛!好说歹说,总算让妈妈住下了。
我因为儿子在外地工作,老伴也在帮助带孩子,总会在两地跑来跑去。2018年春节我又在大连过的年,大年初二弟弟来电话说老妈突发心梗住院了。我立刻乘高铁赶回,坐了七个小时的火车,晚上九点半赶到佳木斯。妈妈已经做过手术,安了一个支架,手术中心跳停止,电击抢救才救过来。见到81岁的老妈身上插满了管子,平卧在病床上艰难喘息着,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住了七天院,正月初八妈妈出院了。病友说,你捡了个妈妈啊!大病初愈,犹获重生、妈妈颤微微的走出了医院大门。
我八十一岁的老母亲痊愈出院的情景正月十四,突然听到了刘婶病故的消息,她才六十七岁,和刘叔在广西南宁,突发心梗去世了。刘婶和妈妈感情很深,几次来汤原都去看妈妈,两个人亲的了不得。闻听噩耗妈妈上了大火,唉声叹气地睡不着觉。我安慰她,这消息不准,可能不是真的,你待我联系一下刘叔家里人。联系了几次终于有了消息,刘婶故去了。我搀扶着妈妈去看刘叔一家,他们全家回来处理刘婶的丧事,住在一个朋友的家里。刘叔一家人极度悲伤,听说妈妈来,刘叔跟孩子们说,张娘年纪大了,你们见了她别哭。孩子们强忍悲伤不哭,可是见了她的的面眼泪还是滚滚而下。看着这一善良朴实的人家,让人心痛的窒息。妈妈说,不该走的人走了,我这样老天八地的还活着……
刘叔本来就是老实人,失去了老伴更是沉默不语了。嗫嚅着,这回可真没有家了!
世事难料,人生坎坷,猝不及防的变故常常把人逼到绝境,可是生活还得继续下去,这也是对死者的安慰吧。刘婶一路走好!刘叔一家坚强度过难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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