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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一起吃过的自助……

那些年我们一起吃过的自助……

作者: 岛猫 | 来源:发表于2020-06-08 11:08 被阅读0次

    冬天来了,我把秋天的记忆在叶子上做了些篡改,好让它陪着我度过整个严冬。

    大学四年,我们几个一起出去吃过不少饭,很多时候吃的内容都是一样的——自助,“经济实惠”,学生时代,大多数人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就一千来块,一边是含辛茹苦挣钱的父母,一边是同睡同吃的好兄弟,这其中的平衡点其实是很难掌握的,自助算是给了众多屌丝们一个出路,不至于给家里增添太多负担,又能为我们建立伟大友谊开辟捷径。

    第一次吃的是“春园”,军训刚刚结束,一个个晒的跟煤炭似得,那时候我烫了头,当时很流行的纹理,但是由于头发长的超级长,也不去剪,最后长成了“大波浪”,那个飘逸啊,曾经,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鸟站在逆光里,对我说:“毛毛,你好像‘犀利哥’啊!”说完他就屁股点了火一溜烟跑了,上次他说我们系一大哥级人物烫头烫成了“老太太”,结果他被那位大哥塞进垃圾桶里了,蘑菇形的垃圾桶,大哥的手法,我们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时并不觉得自己很差劲,就觉得自己很帅,一天能照八百来回镜子,上课总爱甩那几根挡在眼睛前面的刘海,天天把脑袋甩的跟拨浪鼓似得,现在想想都后怕,万一哪天使劲大了,把脑袋甩飞了,总不能喊老师帮我捡回来再按上吧。

    有人说成长就是有一天你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就是个傻B,我想,倒也没有这么夸张,但至少成长是一个不断否定自己的过程吧。

    就像这几年,再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很帅的时候;再也不用因为留长头发、染发、烫发惹家里老人不高兴;再也不会穿那些奇形怪状的衣服。

    来时的路上有过这样一个怪圈,现在终于跳出了那个圈,站在圈外,就不会被自己的双手遮住眼睛了。

    当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自信,披着一身非主流的造型,大喝一声“走!”就奔赴到了大名鼎鼎的四平帝国春园自助烤肉,站在金碧辉煌的大门口,面对一个个秀色可餐的服务员,当然,我可不想吃她们,我们的目标是要把58块钱的门票钱吃回来,要吃肉!要战斗!刚进去的时候,还担心两个半小时的限制用餐时间会不会影响到最后的“战绩”,“哎,正(zeng)常,别害怕,他要赶我们走,咱就管他们要发票!”这个“损招”是胖子想出来的,那时候他还没有减肥成功,还没有瘦到脱了相,还是一个响当当的胖子。我们三个当时可都是纯洁无比,善良单纯的小孩子,怎么会想出这样“伤天害理”“惨无人道”的阴招呢,当然,对于这个“损招”,我们还是举双手赞成的,并且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建议,就是提前用手机把订单照下来,以防止结账的时候店家打死都不承认。

    在服务员热情自信的目光下,我们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很快,就发现刚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一个小时,仅仅一个小时,经历了“翻来覆去烤肉战”“甜到掉牙糕点战”“五彩缤纷水果战”“香精堆积冰淇淋战”,自称“牛肉”、劣质奶油、歪瓜裂枣、色素饮料·····全都落到了胃里之后,除了政府还能勉强往嘴里塞几块肉,我们三个全都败下阵来,感觉自己都要冒出来了,只敢进气,不敢出气······走出店门的时候,秀色可餐的服务员带着她们标志性的微笑,鞠躬,一句“欢迎下次再来!”差点没让我当场吐到她们身上,下次再也不想来了,当时的情况是,只要带肉的,我看了都想吐。其实,我觉得咱们的饭店,尤其是自助烤肉店,是否可以考虑把服务员都换成机器人呢,什么大黄蜂啊,威震天啊,都给弄过来,省的客人吃完烤肉,看了服务员直想吐,既浪费,又伤服务员的自尊。

    我们是打出租车回学校的,不对,应该说是坐车加跑步回去的,一路上,政府不停地念叨着:“我靠,不行了,不行了,憋不住了,别碰我都·······别碰我啊!”到后来干脆连话都不敢说了,只能闭着眼睛搁那“运气”。出租车在公寓门口停下,然后我、政府、胖子、我们三个打开车门,就像箭一样“嗖”的一声射了出去,目的地都是一样的——厕所。边野去哪了,我已经不记得了,大概是让出租车司机扣下来要车费了吧,那个时候谁还有心情管这个傻鸟啊,生死攸关的时刻。

    我们宿舍在最里面的一栋公寓,沿途都是女生宿舍,而下车的地方离我们公寓还有一千多米,这一公里的距离对当时岌岌可危的我们来说不亚于二万五千里长征了,政府跑的最快,一抬头人已经没影了,我的百米速度那时候是可以跑到13秒以内的,到今天,我们学校的4X400米记录还是我和他们几个在大二时候保持的,但是那天,在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夜晚,星光灿烂,花好月圆,一千多米的距离里,我没跑过政府,一个一百七十多斤的胖子,遥遥领先于我。

    而另一个胖子,投两下篮球,第二天就喊“这也疼,那也疼”的王胖胖,此时此刻也正紧紧咬住我,跟在我的身后,我觉得我的世界观崩塌了,在这个神奇的夜晚,速度早已经与身体无关了,他与吃烤肉的多少有关啊······

    后来想想,都后怕,真是庆幸,大二参加运动会的时候,我的对手们都没有吃自助!我们寝室在二楼,政府和我没能坚持跑到最后的“红色革命根据地”就投敌了,挤占了一楼数学系的厕所。

    一直折腾到大半夜,回到寝室都已经熄灯了,隔壁的两个屋子睡得似乎挺熟,呼噜声飘的满走廊都是,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们小心翼翼的开始洗脸洗脚,回想起这一顿惊心动魄的自助,吃的那叫一个惨烈啊。鸟鸟边野是那天唯一没有沦陷的一块“净土”,“哎呀妈呀,实在是太丢人了,下次可不和你们一起出去吃······”还没说完,就被我们几个按到凳子上,一顿“蹂躏”。他不敢说话了,他很怕我们把政府的袜子塞到他的嘴里。

    每每想到那天晚上的月亮,脑袋里就会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摇着老式放映机,慢慢,慢慢,把月亮摇上了楼······

    阿君和阿泽来了以后,我们又兴起了一阵“自助热”。 那时候最羡慕阿泽,感觉我们阿泽的身后似乎总有一大堆女孩跟着,“女朋友”很多,大家上学的时候应该都有这样的经历,有一种男生,和班里所有的人都能打成一片,女生对他无话不谈,当闺蜜;男生对他打情骂俏,当“女朋友”,这里画风好像有点不对啊·····不要乱想,这主要是因为阿泽脾气好,是个小老好人。

    “帝都”四平并不大,两年的时间,哥几个就把全市的自助几乎吃了一个来回。13年冬月,算了一下,大概是自己在大学里的最后一个生日,省了大半个月的生活费想着找一家像样的饭店请大家搓一顿,边野的三婶,给我们推荐了一家烤鱼店,装潢很一般,很不起眼的一家小店,但是菜做的特别好吃,尤其是鱼,我从小在海边长大,吃鱼也算是“行家”了,即使放在大连,这家店做得鱼也是数一数二的。

    四平的冬天晚上真冷啊,我们几个晃晃荡荡的走在夜色里,疯狂的的笑着、喊着,青春和生命在热血中升腾,飘在空旷的雪地里,就那样放肆的向天边漫去,而后的很多年我一直在执着的等待着它们的回音,日日夜夜,夜夜日日,每逢冬季降临,寒冷肃杀一切,我都在渴望,却忘了四平是一座没有山的城市,走出去的大概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半年后的散伙饭,选来选去,还是决定来这家吃,那段时间,大家都很喜欢把“散伙”两个字挂在嘴边。

    岁数小的时候,很怕死,看过一点关于破伤风的资料:如果被锐器刺伤,伤口很深,你就要想办法把那道伤口生生的撕开,扩大创伤面积,让它流很多的血,这样才会避免得上破伤风,毕业像一把锋利的剑,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都狠狠的扎了一下,伤口深不见底,却又不见一丝一毫的血迹,只能用无数把“散伙”的小刀一寸一寸的割开整颗心,让它面目全非,让它流血,让它痛到失去了痛觉,结痂以后就好了。

    第一轮酒第三个,我举杯,“没有什么想说的,就一句话,今晚吃饭咱就吃饭,喝酒就喝酒,别到时候哭哭啼啼、婆婆妈妈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是爆炸酷,应该有掌声的,一看底下,压根没人搭理我,都在“该吃吃,该喝喝,该唠唠”呢。

    “阿泽,你今天这鱼选得不错”边野这个死鸟,永远是第一个拆我台的。

    “嗯,确实好吃,嘿嘿!泽的鱼”都快毕业了,政府的话还是这么油腻

    “拿走,拿走,别放我旁边,太腥了·······我JB都要吐了·······”阿君不吃一切海产品,真怀疑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史航翘着二郎腿,嘴巴一张一合的开始在空中画出各式各样的烟圈,酷酷的,叼叼的。

    散伙饭,死胖子王彬澔竟然敢不在,一个人跑到成都潇洒去了,为了显示对他的重视,我们特意在他的位置上,摆上了一幅他的照片和一杯白酒,喝一杯酒,就骂一句“死胖子”走到今天,四个人变成七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忘了究竟喝了多少杯酒,回忆了多少往事,讲了多少块段子,憧憬了多少种未来,酒杯又到了我这 ,我没有说话,一大口白酒下肚,像是一股岩浆缓缓滑过胸口,整整三秒,生命都在空白,而后,四年来的朝朝暮暮、是是非非像洪水一样铺天盖地而来,自以为是钢筋混凝土,自以为牢不可破,却在瞬间溃不成军!

    “毕他妈什么业啊!啊?毕业?”我摔了酒杯,眼泪就开始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赶紧用手把脸遮住,心里特别悔,觉得自己真是不争气,怎么就没绷住呢?这不得让这几个臭小子笑话死啊。等了半天,底下也没有人吱声,透过手指缝,偷偷的看了一眼,发现他们一个个的,都搁那抹眼泪儿呢,顿时觉得又伤心又好笑,哭够了笑,笑够了再哭,毕业,把大家都变成了疯子。

    那天晚上,是我们在大学里最疯狂的夜晚,没有之一。鸟和阿泽抱着树“哇哇”吐;阿君躺在马路上非要给前任打电话,史航拿头“咣咣”的撞墙;我已经走不了直线了:政府酒量好,最清醒,一头顾着我,另一头拽着阿君,嘴里还不忘喊着阿泽看好边野,整个人急的满头大汗。

    四年前,在躁动的年纪里,我们从四面八方,拍马赶来,像是奔赴一场盛大的葬礼,于是,爱情死亡,友情死亡,梦想死亡,青春死亡,留下的只是偶尔在生命中缠绵悱恻的臆想,而明朝,明朝又咫尺天涯,青春,果然是一首太匆匆的歌。

    一夜之间,很多人仓促的逃离了这座城市,狩猎开始了,孤独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瘟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留下来的,多数人都选择了结伴而行。

    如果说,孤独有十八层地狱,我想,我至少到过第十五层,十岁以前就到过,以后的十余年对这两个字早就见怪不怪了。

    借着考研,我留了下来,细细品味大屠杀后残留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半年,每天守在这座城市的边缘,逆风遥望。

    我要走的时候,政府从白城回到四平,那时他刚开第一个月的工资,特意跑回来,给我们几个改善一下生活,人聚不全,去找那家烤鱼店的时候,发现也已经没有了,又找了一家店,鱼做得很难吃,真的很难吃。

    政府和高佳去车站送我,以前立志要把寝室的每一个人都送走,半年里政府三次回四平,每次走的时候我都坚持把他送到火车上,没想到最后被送走的是我。

    不记得上车的时候政府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和他们摆摆手,就一头扎进了车厢里,很久以后,高佳给我发了条简讯:你走那天,火车开动,政府就一直跟着火车走,不停地跟你挥手,(他大概忘记了你是个大近视眼吧!)车站的安全员怕他出危险,拦了他一下,他一把就推开了那个人,感觉都要跟他干仗了······看完后,鼻子酸酸的,推开窗,狠狠地吸了口空气,被呛的咳了半天,品一品:14年冬天的空气,原产地大连,质量为良,属性偏潮,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原料有二氧化碳、氧气、汽车尾气,还有一点铜臭和人渣的味道。

    阿君和阿泽要毕业了,我们决定回四平聚一聚,第一次在大连站坐车,有一件东西让我出了大丑——自动检票机,几次尝试,都没能成功通过,后面的人急的又叹气又跺脚,我一看女检票员气急败坏的冲着我过来了,心想:“坏了,搞不好,要挨骂”“欧尼,俺娘哈涩友······”一句“韩语”竟然神出鬼没的脱口而出,看《对不起》的时候,就学会了这么一句,说完就后悔了,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凭这么一句“海蛎子味韩语”,就想装韩国人,检票员一愣,忍不住笑了,拿着身份证在我眼前晃了晃:“你们韩国的身份证也使用汉字啊?”说得我脸上一阵发烧,囧在那,手都不知道放哪好了,她拿起票,放到检票口里,检票机“嗞嗞”把票吞了下去,又“嗞嗞”的吐了出来,乖的像只猫。“多坐几次就好了。”她笑着把票还给我,我拿了票,赶紧逃走,“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双层的火车,卧铺车厢特别狭窄,对面的老太太,几次尝试爬到上铺,都半途而废,累的气喘吁吁,手捂着腰,满眼怨气的瞅着头上的那堆铁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老人家爬得是华山呢,这个年龄实在不应该出远门,我让她睡我的下铺,上铺更安静一些,适合今夜的我。

    “去哪啊?”大概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老太太故意找话说。

    “回家!”说完这两个字,心里暖暖的······

    到四平的时候,天还没亮,很大的雾,很奇怪,记忆里,只有大连才有这么夸张的雾,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去哪?”

    我:“博达!”

    司机:“没听过这地儿!”

    我:“吉林师范大学博达学院,你没听过?”

    司机:“吉林?!兄弟,你有病吧,这是大连!大连!懂吗?傻X!”

    司机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尾气的味道扑了我一身,像两条蚯蚓“刺溜”一声钻进鼻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扶着路边的栏杆“哇哇”的吐了起来,雾越来越大,遮住了来来往往的车辆,五颜六色的城市,被吞噬的只剩一片茫茫的白,擦肩而过的人,行色匆匆,努力抬起头,想看清他们每个人的面孔,却发现都是徒劳的,雾太大了,只有脚,只有成千上万只脚在我的身边移动着。扶着栏杆的手开始慢慢消失,一种恐惧涌上心头,栏杆上的铁锈沿着手臂一点一点的爬满全身,然后身体开始消失,向身边的人求救,一张嘴,一个巨大的泡泡从嘴里吐了出去,声音被困在里面,像断了线的风筝,越飘越远······

    “嗡嗡——嗡嗡”

    “喂,李姐”我抹了把额头,汗津津的

    “九点第一会议室,尹局长有个会,你去拍一下照片。”

    “好的,姐”

    说完,感觉自己刚才的声音有点贱贱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从医学的角度来看,多梦是肾虚的表现,想自己从十岁开始,每天晚上都是三四个梦,“原来从小就虚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命运多舛!

    看了眼时间,2016年1月3日8时23分,匆匆洗了把脸,换衣服的时候,摸到裤子兜里面硬硬的,“也许·······”心里一阵窃喜,一把掏出来:

    K1259:发车时间,2015年12月31日21时34分;出发站,大连;到达站,四平;

    2052:发车时间,2016年1月2日21时37分;出发站,四平;到达站,大连。

    四平的那张票上面有个圆圆的小孔······不是梦!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的把小脑袋探了进来,努力张望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拉开那道厚重的帷幕,努力向着它来时的地方眺去,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摇摇晃晃的从逆光里飘了下来,落到我的眉眼之间:好温暖。(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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