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慧又叒叒叕辞职了。
毕业三年,她换了7家公司。
“忍一忍吧,人家毕竟是老板!”几乎每次辞职前,同事都会这样劝她。
昏黄的灯光里,小慧起了一瓶啤酒,一仰头猛地灌下去。
放下酒瓶,我看到她眼圈有些发红。
“他妈的,给个几千块钱就想老娘叫爸爸?剖腹产都不止这个价!”
小慧还是如大学时一样语出惊人。这三年,社会没有磨平她的棱角。
我看着她,欣慰的同时,又有些身为打工人的无地自容。
02
我与她同一年毕业,三年里我仅仅换过两份工作。不为别的,我害怕。
害怕暂时的失业。
害怕高昂的房租。
害怕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最害怕的,是面试官问我:为什么离职如此频繁?在我唯唯诺诺的回答后,将简历丢进垃圾桶,永不再看。
03
“有些人二十岁就死了,八十岁才埋。”
这句罗曼罗兰在1912年写在《约翰·克里斯朵夫》里的话,100多年后的今天,仍不过时。
我和这社会上的大多数人一样,死在23岁走出大学校园的那一天。
没毕业之前,对人生有无尽憧憬,满腔热情,准备在社会的舞台上大展拳脚。
结果,三个月之后就被揍得鼻青脸肿。
04
小慧的第一次辞职就发生在毕业三个月后。
那天她也是一样,抱着几罐啤酒,在昏黄的灯光里把老板痛骂一顿。
我在一旁啃着花生米和鸡爪子,全程附应。
“我就是觉得,我们不能这样活。”
这句话说完,小慧抢过我的鸡爪子,头也不回,走进了茫茫黑夜。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痛被抢走的鸡爪子。
05
在那之后,我和小慧很久没有见过面,只是她的朋友圈愈发频繁,文字的艰涩也越来越难懂。她似乎很想找到一个能说话的人,又偏偏固执地不愿将就。
两年以后,我还在那家小公司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每天做着流水线上重复的工作,生命好像变成了《恐怖游轮》般的循环状态。
而此时的小慧,已经顺利进入一家上市公司,拿着远超我三倍的工资,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我以为这次她总该安定下来了,没想到仅仅一个月后,一袋鸡爪子砸开了我的门。
06
毕业三年,小慧愈发凌厉了。
“这次又是为什么啊?”
小慧低着头,昏黄的灯光里,默默喝着酒。
过了许久,才出声。
“很多人都羡慕我的工作,可没几个人知道,我每天起早贪黑,忙得没有了生活。”
“嗨,大家不都这样嘛!你工资那么高,知足吧!”
我自顾自啃着鸡爪子,小慧的话在我这儿并没掀起多大波澜。
也许是我话中的“酸”刺中了小慧,她一把抢过我的鸡爪子。
“我擦,你干嘛啊!”我抱怨着。
“给你1万,你愿意把肾卖给我吗?”小慧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问。
我愣住,沾满油的手停在半空,不知所措。
“给你两万,你愿意把五十年的自由卖给我吗?”小慧的眼睛在灯光下更加明亮。
我躲开她的目光,轻轻摇头。
我好像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他妈的觉得,几个臭钱就可以买走我的生活呢!”
小慧激动得甚至有些哽咽。
那晚,小慧告诉我,辞职前主管找她谈话,要她慎重考虑,以后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了。
小慧说,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这么活。
07
后来,小慧果然没有找到更高工资的工作,可她脸上的笑好像比从前多了,笑起来就像一个永远不会老去的学生模样。
她有了自己的生活。
那段时间《乐队的夏天》正在热播,小慧窝在我家,我俩看完了一整季的《乐夏》。
很久很久以后,我都忘不了张亚东红着眼睛说“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我们老了。”
那天,我也红了眼睛。身旁的小慧在狂吼刺猬的歌: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
我到处找纸巾擦泪,没想到小慧突然斗志昂扬,新开了一瓶啤酒,高举到灯光下。
“敬所有不甘老去的心!”
我看着灯光摇曳中的啤酒,和啤酒旁小慧那张扬放肆的笑,愣了愣神,也跟着点点头。
嗯。
从今天起,所有不甘老去的人,要跟这个世界说点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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