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姥姥

四姥姥

四姥姥，我父亲的四叔。据说，他是最知行懂礼的人。在我的心目中，他一直是一个值得骄傲的存在。与小伙伴们聊天时，我偶尔也会提起他。

有一天，我终于见到他了。那时，我大约五六岁吧！

在我们那低矮，黑暗，满是灰尘的屋子里。

大人告诉我，我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四姥姥。记不得我当时亲口叫过他一声没有，如果没有，实在是太不乖了。

依稀记得，他的模样就像后来在影视里看到的民国先生。青灰长衫，长毛线围巾，褐色绒帽子。他中等个子，很瘦，住着拐杖。六十多岁，菜青的脸，满是皱纹，带一副眼睛，细看的话，会发现有一只眼睛是病眼。很慈祥，说话也和气。

我记不得他在我家玩了几天，吃饭没有，是否坐下来过。我只记得他一直站着，看着我，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只知道他来一趟不容易，要走一整天。

他回去后，我爷爷说过一句话，“你四姥姥是来辞路的”。这话我听得懂，也记住了。的确，四姥姥后来真的没再来过。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也是最后一次。不久之后，他就去世了。

现在想想，他不是来辞路的。

一个殷实之家，突遭灭顶之灾。家里的一切都没有了，全家人都成了被专政的对象。两个兄弟先后不幸离世，侄儿们流落他乡，音信不通。他是长辈，他能做的就是来看看。看他的侄儿们是否活着，家里有几个人，是否还能坚持下去。

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再不容易，也要来看看。他要用他的眼睛，替他的兄弟看看。他要把看到的，亲自带过去，亲口告诉他的兄弟们。

四姥姥，一个悲苦的人。一个坚强的人，执着的人。一个令人尊敬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