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途中,我又再一次的错过了最后一趟火车,不得不滞留在车站一晚。
车站里面不能留人,我们陆续被赶了出来。
我把行李箱靠着栅栏,电脑包摆到上面,书包背到胸前。
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地上占好了位置,大柱子后面,背风的店墙,少风的三角地,能坐的地方都有人了,有的就直接坐在行李上,还有的躺在地上,就着一层薄薄的被褥。
人们一小撮一小撮的聚在一起,紧密又泾渭分明,但都很安静,马路上连车都没有,三两盏灯维持着正常照明,溢过来的光使车站里不那么黑。
我站在行李箱旁,背着书包,两个小时的站立让我有点累,左边的汉子睡着了,呼噜声传的老远,还有一股臭味。往里点大概是他婆娘,那里风少。
那味道我以为是我的,下意识拉起领口闻了一下,一股洗衣水味,鼻子好点的大概还能闻出来是薰衣草的。
右前方是四兄弟直挺挺的躺着,被单太小还露出了他们褐色的衣服。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偶尔笑声传开,但又被他们压下。
我似乎觉得不是那么冷了。
我有点矫情,心情好点的时候总觉得能分享点别人的快乐,看到流浪的乞丐也会心生不舍给予零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热闹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有点走神了,在那四兄弟的另一旁坐着一个小伙子,手机横屏发着光,双肩随着情绪起伏抖动,旁边的女生侧着身子看着,场面一度十分美好。
狗粮处处有,今年特别多。
“小伙子,你站着累么?要不然坐下来休息会儿?”一个人半坐着空气,双手插袋,蜷缩在羽绒服里,像个受惊的刺猬。
声音来的有点突兀,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借着光瞥到是一位阿姨坐着,屁股下面是一张小板凳,温和的声音入耳,脸也很亲善的样子。
坐哪?我四下望了望,一个行李箱静静地横躺着。直接坐别人的箱子,我不好意思。
“阿姨,不用了,我一点也不累!”我原地踏了几步,结果身体却不停倒退,长时间的站立双腿有点发麻。
我一脸尴尬,不过还好脸背着光,她应该看不清楚我的表情。
“来,坐吧!”她从黑暗里抽出一把折叠凳子,打开来约莫有二十公分高。
我想拒绝,双膝却不自觉地弯下来。
“嗯,谢谢阿姨。”我腼腆道。
“小伙子,你是大学生吧?”她猜测。
“嗯,是的。”刚接受别人的好意,我不忍忽视。
“你大几了?”
“我大二。”
“你多大?”
“我二十。”我昧着良心撒谎,出来混总得留一手。
还好她没问我名字,不然我就得现编一个了,我心里庆幸。
“你属什么?”她又问。
“我属虎。”我推算了一下。
“嗯,二十属虎。”她上下打量我,脸上还似乎有点微笑。
这一问一答之下过了半个小时,事后我才反应过来。
她跟我说她是石家庄的,问我知不知道。我搜罗脑海里的东西,只想起它是河北的省会,还有一首叫“杀死那个石家庄人”的民谣。
她说她家孩子是衡水的,问我知不知道。我奉承道,全国超级高校,清北预备人才基地之一,能不知道么?
她说学校里实行军事化管理,赶路要用小跑,手上还得别本掌中宝,时间分分钟钟规定好,午饭都要在路上搞,这搁谁谁受得了。
我说阿姨你切莫过纷扰,子辈事有子辈恼,拼命吃苦往下耗,成功搁谁谁想要,背地辛苦谁知道。
她又问我以后想要去哪里工作,话都说那么多了,我自然不好在藏捏什么,就说我想去北上广走一遭。
她端坐身子,脸上洋溢的自信的笑容:“你或许要以后才能想起这句话‘以后你才知道走来走去还是这里最好’。”
谁知道呢?看着她的脸,我却说不出什么。
这有点像是一个中年人对年轻人的指引,又像是一场赌注,赌注就是我们的青春,结果也是要我们的青春来应验.
忽然间我似乎感觉到了生活的压力,那么近,就像寒气侵袭我的膝盖。这么一看周围的人似乎都是在外漂泊的家伙,抱着一个回家的念头在冷风中留宿,为了省钱不舍得住宾馆。
此时我想把生命的旅程比作大海上的航行,有的人扬帆起航,有的人在水里扑腾;溺死的人安静的聚集在一起,被海里的漩涡吞噬;极少数人在空中遨游,入目皆是辽阔的大海和远处巍峨的峻岭。
车站开放了,人慢慢散了,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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