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声

  上夜班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你不单要忍受瞌睡虫肆无忌惮对你发动的迷糊冲击还要在夜里面对昏黄孤灯下的恐惧。

  世界上有什么值得一个医务工作者恐惧的事情，工作的地方是死亡的地方，假如人死有灵魂，那么灵魂就在病区里徘徊。

  七层楼里没有人，病人已经睡了，我把走廊的灯调到了最暗，冲了一杯咖啡，又把空调的温度调成了最舒服的温度。我在这里工作差不多一年了，呐！就在我护士站对面的病房，一号床到六号床，已经记不清走了多少号人。

  有安详的走的，有死相极奇惨烈的，有的全身被插满了管子，有的走的时候胸前的皮肉已经被电得发焦，散发出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有的胸骨是断了的，有的走了没有闭上眼睛，有的家属在旁边哭，有的家属冷眼莫看，有的穿着自己的衣服，有的穿着病人的衣服还编着号。

总之在这里走的人很多，玄学中说这里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一个极阴的地方，特别是子时。在人间和灵域的门打开的时候游魂会回到它结束生命的地方。

  一般来说它们是无声无息的，因为我们不在同一个纪元同一个世界。只是在特定的情况下，我们能够听到它们的声音。它们什么也不是，就是一团虚无，每个人死去都是这样。很难想象一团虚无，大多数时候它们是不能影响的现实世界的，就像电影世界里的人不能影响到现实世界一样，尽管是我们创造了电影世界。

  事实上，它们是存在的也是不存在的！就像薛定谔的猫，你认为它在它就在，你认为它们有智慧它们就有智慧，你认为它们有超自然的能力它们就有超自然的力量。自是世界有世界的法则，它们突破不了次元屏障，我们也一样。

 

  声音是从最远处的32床那边传来的，那里是走廊的尽头，尽头处是一扇封闭的窗户，之前不是封闭的，后来有人想不开跳下去，后来就封了那扇窗户。

  “咯吱！咯吱！”

窗户在响，也许是夜风吹的，窗户外面看好可以看到一轮极奇漂亮的圆月。细数了一下日子！

“七月十五！”

我站起来准备去把窗户关上，一不小心把凳子给弄到了地上。

“啪嗒！”一声。

整个走廊都在回响，我扶起凳子。转身一不小心又是一带，凳子又一次掉在地上，这次我没有离它。

  我准备去关窗户了！

一步，一步！

“塔拉，塔拉！”

脚步声，只是不知为何这不像平时我的脚步声，感觉有点儿拖拉，有点儿沉重。

我的影子在跟着我走，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不像是我的样子。

我关掉发出怪声的窗户，只是不知道为何窗户上有一些粘粘的东西，有些像鼻涕，像痰，像恶习的口水。

  我跑回了护士站，临走前，我看到一大片黑云遮住了圆月！

  我用消毒液死命的搓洗着手，不知道为何总是洗不干净，手上一直粘粘的。我一直洗了二十分钟，洗手池里的水都满出来了，水往下流出来了。

“滴答，滴答！”

“哗啦哗啦……”

起先是一点儿，最后是如泉涌般流出。

“喷喷！”

水龙头爆掉了。

突然间氧气供应装置发出了警报，红色的光芒在整个护士站出现。水池的水也被映红了。

我感觉自己开始变得暴躁，变得慌乱变得烦躁，我用手捧起水想洗一洗脸，想要冷静下来。只是不知何时我手里的水，变成了红色的样子，变成了血液！

“啊……！”

我看清了水池里倒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