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气温12℃~13℃,仍然是阴雨绵绵的一天,我又从衣橱里翻出了短款的羽绒服,穿上了秋裤,让人不禁怀疑今日是冬天偷偷来造访了夏季一回。
可怜的格雷戈尔终于在一个宁静的清晨里凄惨地死去,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妹妹,没有太多的悲伤,甚至觉得是得到了解脱而心情愉悦起来。随后,他们坐上电车到郊外去,舒舒服服地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他们闲适地靠着椅背谈论着对未来的展望,觉得前途一片光明美好。
那个下午,原本黛青色的山谷云雾迷蒙,细雨仍旧淅沥缠绵。那个下午,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为着一个叫格雷戈尔的男人忧伤不已。
格雷戈尔,一个可爱又可怜的男人。那个不寻常的清晨之于他,是噩梦还是庆幸呢?
在那个清晨前,他是一个为生计四处奔波的旅行推销员,为了供养一家子的人他每天忍气吞声、忍辱负重以免去被老板炒鱿鱼的危险,他每天要早早起床赶上五点钟的火车,他要努力地工作。他是多么忙碌的一个人啊,他应该很辛苦吧!可是,这时候,他大概也是幸福的吧,至少他有一份工作,不会让家里的人饿着肚子,他在家里人的面前可还是个有地位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他应该自豪以及骄傲的。
然而,这一点儿可怜的自尊与骄傲在那个看似与平常并无两样的清晨被一点一点地吞噬,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只硕大的虫,可他似乎没有太惊讶也没有太悲伤,他有了一些时间思想:“天啊,”他想,“我选了个多么累人的职业啊!日复一日奔波于旅途之中。生意上的烦人事比在家坐店多得多,还得忍受旅行带来的痛苦,倒换火车老得提着心,吃饭不定时,饭菜又差,交往的人经常变换,相交时间不长,感情无法深入。让这一切都见鬼去吧!”这该是一个多么疲于奔命的人啊!
如果有一天清楚醒来,你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硕大的虫,你会有几分惊慌?几分失措?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呢?
格雷戈尔,这个可怜又可爱的人,想着的竟然还是上班,要努力挣钱送妹妹去音乐学院,真的是个十足可爱的人了。
所以,这个十足可爱的人,境况又是怎样的呢?
在他成为了一只甲虫,不能再上班,不能再赚钱,甚至个人的行动也变得极其艰难后,他逐渐被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妹妹嫌弃。“亲爱的爸爸妈妈,再不能这样下去了,或许你们还看不清楚,可我是看得很清楚了。在这怪物面前我不愿意说出我哥哥的名字,所以我只说:我们一定得设法弄走它,我们已尽我们的所能去照料它容忍它了,没有人可以对我们有丝毫的指责。”曾经他拼了命的要对她好的他的善良的妹妹终于近乎疯狂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也终于如他们的愿,在一个清晨惨烈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么,格雷戈尔短暂的一生,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呢?
有时候,人的存在真的是荒诞的,我们做的许多事情都显得徒劳。
你爱上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你爱极了他,明里暗里满眼都是他,你一直在他身后踉踉跄跄地走着,守候着,等待着,可他看似全然不知地全然不知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却未曾转过身看你一眼,为你停留一分钟,最终,年华逝去,你还是你,他还是他,你们就像两条相交线,即使曾经有过交集,此后却是渐行渐远。你说,你错了吗?或者说,他错了吗?
一个女人,年轻的时候想穿时髦的服装,想化精致的妆容,想去远方看风景,想谈甜甜的恋爱,可她穷困潦倒,她得好好学习,她得努力工作,她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后来,她终于打拼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可她已结婚生子,每天被奶粉、尿不湿捆绑,她终究是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鸟儿,远方依旧是远方……
这个世界上,每天有多少人为了生计风吹雨淋着,翻山越岭着;为了功名,为了利禄,在钢筋水泥里困惑着,在灯红酒绿里迷茫着呢!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是隐形存在着的甲虫,没有被谁坚定不移地爱着,也没.有什么不失去的东西。我们赤裸裸地降落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终究也将赤裸裸地离开这个悲喜交加的世界。就像是一株野蛮生长的蓬草,生根、发芽、开花,被风吹起,消失在空中。
世界是如此的荒诞!可是,我们也要荒诞地活着吗?毕竟个人的一生是何其短暂啊!
变成一只甲虫后的格雷戈尔,只能日夜蜗居在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卧室里,起初,家人虽然觉得怪诞,却对他依然充满着信心,他们相信他会有好起来的一天。他的善良的妹妹会每天给他打扫卫生,给他送来各种口味的食物,细致体贴,任劳任怨。
可是,开始一件事情总是不难,但日复一日地坚持下去总是不容易。格雷戈尔的家人也不例外。
时间在一天天地过去,格雷戈尔却没有一点好转的痕迹,家人们逐渐对他失去了耐心,终于变成了厌恶。没有再去关照他,搬出了他房里有价值的东西,把闲置品、垃圾箱塞进他的屋子里,让他几乎没有动弹的空间,他静静地死去,他的家人们当天就开着电车愉快地去郊外沐浴阳光,他该有多么地寒心啊!
但他没有,或者说不强烈。在他变成甲虫后,想到的仍然是工作,为了不能再供养家里的人而自责不已,他依旧希望自己尽快好起来,他还要送爱拉小提琴的妹妹去音乐学院。他不能忍受当他的妹妹忘我地跟房客门拉着小提琴时,房客门百无聊赖的样子,他不顾自己奇怪的模样,冲出了房间,他要当妹妹最忠实的听众,他从来没想着伤害自己的亲人。他就是这样,在自己深陷泥潭的时候,心里想着的依然是别人;在自己变成了一副奇怪的模样后,他依然充满希望,善良地活着。
电影《花宵道中》里,一见钟情的朝雾与半次郎冲破世俗的观念和种种艰难困苦,走在了一起。半次郎为了满足朝雾像花魁一样游街的愿望,尽心为她准备服装,而朝雾在寂静的深夜里披着满天的夜色为半次郎一个人走完了她的短时而美丽的游街。在得知半次郎被斩首后,她毅然决然选择了投河自尽,追随心爱的人去了。雾里说,朝雾开尽了她一世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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