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都很老了。他们住在小街旁,守着一间公共厕所过活。男女厕所中间辟开一间很小的屋子,屋里摆一张床,支起一个炉子,墙上钉几排钉子,钉子上挂满了生活用具。屋里实在放不下的,就挂在厕所的墙壁上。饭桌只好摆在小屋门口,被男女厕所紧紧地夹在中间。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吃饭。屋外扯两条绳子,绳子上也密密麻麻地挂满了东西。绳子下面是一张旧桌子,上面堆着女人捡来的废纸,两张破藤椅就放在人行道上,铺上垫子就可以坐了。
夏天,男人和女人搬两张凳子坐在门前的人行道上,男人手里摇着蒲扇,和女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冬天,男人和女人一起颤巍巍地搬几张条凳,摆在人行道上,再卸下门板架在条凳上。女人铺开红纸,打开墨盒,男人便握起笔,用生满冻疮的手写下一副副春联。男人的字遒劲潇洒,很快便引来一群围观的人。
有太阳的下午,行人经常可以看见男人给女人洗头、梳头。他们实在太老了,头还可以伸到水盆里,胳膊却无论如何举不起来。
这天,一个女孩拿着相机对正在吃饭的男人和女人说:
“我给你们拍几张照片吧。”
他们很爽快地答应了,男人很快补上一句;
“把屋子和公共厕所也拍上吧。”
女孩不由得愣了一下,只为这一份从容和淡然。
小街上的店铺换了一批又一批,店面越来越奢华光鲜。只有男人和女人和他们的公共厕所一如既往,像一个天长地久的约定。
每次经过小街,我总要羡慕地看上他们几眼。这时,我总会想起那首歌: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流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有这样一个人陪我看细水长流,穷成那样,老成那样,我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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