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那天我收拾好302房间,就下去跟妻子吃饭,席间喝了二两隔壁酿的白酒。散步的途中感觉有些困意,于是走了很短就返回家中早早睡下。
醒来的时候,感觉天气有些阴沉,因为屋子里光线很暗。紧接着一阵仓促的敲门声袭来,我迷迷糊糊的下床,开门的时候,发现锁有些问题,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
一瞬间,我惊喜万分,因为我看到的是我大学的同学朱欢和裴光。自从和妻子结婚之后,大家就很少相见。只知道朱欢去北京做了乐队主唱,裴光在上海卖奶茶。
“你们咋来了,还这么早,也不提前招呼我一下”?
“你傻逼了吧,老子天天来找你,招呼你干啥”朱欢莫名其妙的骂道。
我一头雾水,正想把他们请进来喝口水,结果环视周围,发现雕花木窗户没了,石榴树也没了,之所以刚才感觉到天气阴沉,是因为屋子的窗户太小的缘故。
现在在哪里?我一头雾水的在心里问自己,同时也问他们“裴光,朱欢这是哪儿?不是南方嘛?我的屋子哪儿去了”?
朱欢还跟大学一样脾气大“去你妈的,演得跟真的一样,赶紧跟老子画画去,客户订的画明天交不了,谁也没饭吃”。
“不是,我真的不是装,这究竟咋回事,我睡前还在我家里,醒来就到这儿了”。
“你最近没回家呀,我们在这儿都半年了,老何走吧,该上班了”裴光也是迷惑不已,但他大学就是最稳重的一个人,现在依然发挥了这个特点。
“上什么班啊?我开青旅的呀,老裴,你把话说清楚”我扶着门把手,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上周我们去青草地谈的单子,你忘了嘛?四张赵无极80×80,明天交货”。裴光详细的介绍着。
我依然头晕眼花,封印得记忆慢慢涌现,上次同样是一觉醒来,生活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突然我想起很重要的一件事
“我老婆呢”?
“你赔了那么多钱,你老婆早跑了”朱欢语气有些收敛,但还是很粗鲁地说。
我眼前一花,差点儿栽倒在地,他俩赶紧扶着让我躺到床上,“妈的,生病了就说嘛,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幺蛾子,你好好睡一觉,我俩去画”朱欢边扶我边说。
“要去看医生吗?老何”裴光问我,
“没事,你们先去吧,我休息下就好了”
“嗯,有事了,给我打电话”裴光说完,带着朱欢出去了。
屋子又剩下我一个人,昏暗的光线让人焦虑。我摸了摸枕头下的硬东西,结果掏出来一个手机,大拇指一按,屏幕就解开了锁。
只能用毛骨悚然来形容我的感受,天花板瞬间开始移动,我的内心只有惊恐。
我自己的遭遇已经够让我迷惑不解的了,听朱欢说妻子跑了,更让我痛苦,明明昨晚睡觉的时候,她还枕着我的胳膊,半夜我嫌酥麻偷偷把胳膊收了回来。
如果说前几天我还能因为现实美满而不探究事实的真相,那么现在,我一个人在不知名的廉价出租房,面对这天地巨变,实在无法释怀。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接着往下思考,还是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到最后,只有两个模糊的猜测,第一,这是妻子和朋友们的一场恶作剧,说不定明天醒来,妻子就站在了眼前,然后对我笑,第二就是我疯了,记忆里的这一切都是幻觉。
第二个判断让我惊出一身冷汗,因为潜意识里,第一个念头实在牵强,尤其是第二天父亲来看我,更加说明了它的不可靠。
因为实在接受不了这个现况,我在床上躺了一天,迷迷糊糊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就是父亲坐在床头。他忧虑的盯着我,看我醒来才好了一些。
“怎么样了”?
我真想大哭一场,可是父亲的白发堵住了我的嘴。“好多了,没事”我再次装作若无其事。并且为表明自己的无恙,爬下了床。
“爸,你回去吧,我昨天就是感冒,一会儿就去上班”
“好了就行,我在这里呆两天吧,没事”父亲仍旧像年轻时一样倔强。
我吃了父亲带过来的粥,就走出了房门,才明白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是孙庄”看到周围的环境,我大概猜了出来,孙庄是全国有名的艺术品产业区。看来裴光他们还真是在画画。
为了掩饰我自己精神上的问题,我决定把所有可能让人产生这个判断的疑问统统丢掉,于是我给裴光打电话,跟他说自己还有些头晕,但是可以画画了,让他来接我。
等了十分钟,他走了过来,于是我跟着他进了画室。
破,这是我对画室的第一印象。但是画真的很多,朱欢继续走他的古典写实路线,裴光搞当代装置,说实话,做股票这么多年不动笔,我都不知道自己该画什么。
坐到自己座位上,看着厚重的油画颜料,嗅着刺鼻的调和油味道,熟悉的生活又回到自己身上。仿佛重新回到了大学慨而慷的时代。
我应该好好画画,因为这曾是我的梦想啊!
画室是这样运作的,有活儿画定制画,没活儿画参展的画。裴光说下个月有国展,全孙庄都在准备参展的作品都没人接单子了(当然一大部分人的主要任务是找关系)
我也绞尽脑汁为这次参展做准备,但是画了几幅草稿后发现,实在是没了这门手艺了。于是我把之前准备好的油画布扔地上了,专心辅佐他俩创作(当然私心是不想让他们感受到我的精神问题)
他俩每天画十二个小时以上,我每天给他们刮颜料送饭,如此如此终于到投稿的那一天。
“老何,你看你扔地上那张布,沾了脚印子还蛮像波拉克的,要不拿去参展吧”朱欢吃饭的时候开玩笑的说。
“是啊,很艺术,哈哈”裴光也跟着起哄。
“我就怕我去了,你们没机会,小崽子”(我已经学会了用骂人突显自己的正常)
“老何,我也这么觉得,投吧,我相信你”朱欢假装义正严辞的说。
这张布还真的晕乎乎的拿去投展去了,当然投完之后,迎接大家的就是汹涌的画单子,除了高端商业画一般的都好糊弄人,于是我也可以参与进去制作。
哪里想,我的画参展了,而且全孙庄今年就进了这一张,那天朱欢出去买画材,回来几乎就是跳着回来的,老远听到他喊:“老何,哈哈,你的画参展了,他妈的,跟假的一样,哈哈”。
因为我的参展,我们工作室订单更多了,于是索性招了十来个大学生,每天三个人就喝酒聊天。
“老何,前几天我还纳闷儿,你生了一场病后,画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儿,画个老虎,跟病猫一样,啧啧,谁知道他妈的竟然还蒙上一个银奖”朱欢边笑边说。
裴光喝酒也不乱说话“老何这才叫因祸得福”
“哈哈”我光笑,但是不知道说什么。
紧接着门外大学生a喊“朱老师,有人找你”,(朱欢自从招了大学生,就让几个年轻喊他老师,美其名曰大学生理应如此)。朱欢听到后就出去了,结果没多活儿,就带着人进来了。
一顿吃喝之后,大概情况就清楚了,来的人是圈子里有名的老板(画贩子)点名要我那张脚印。出价一百万,要求——其他无所谓,脚印数量一个不能少。
这单子一晚上就整出来了(朱欢跟头骡子一样,踩踩颜料,就在步上跳妹妹你坐船头)
分了朱欢和裴光四十万后,我把剩下的钱存了起来(当月在香港拍卖,这张画拍了一千万)我感觉日后两三年,靠脚印子赚钱已经不是问题了,
我想去把妻子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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