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
电脑屏幕上的火网已经完全勾勒出那丛灌木的骨架。最接近电线的部分红得发亮，而且摇摇欲坠。
“有明火了！3分18秒。”同事向队长报告。
第一片叶子着火，烧到一半时掉落。在红外摄像仪里也是相同的一幕。第二片，第三片，第四片。这株灌木好像本身也没剩多少叶子，在这个靠近冬季的时节。
“嗯。我看到啦。让子弹再飞一会儿。”队长说。
同事会心一笑，一边回味这个双关语，一边朝我的笔记本电脑看。
“呦！真好看！”他想了几秒，说：“像一张着火的蜘蛛网。”
这是rainbow配色的热力图，我给他切换了几种其他配色方案，都不如这个。一小会儿工夫，灌木已经烧得噼里啪啦了。可惜叶片在掉落过程中熄灭，它们又各自分散得太开，否则火焰保准连成一片。
“你说这草也真是倒霉。它怎么会料到会有人在这儿做试验呢。”同事笑着说。
是啊。这里本来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只是因为在远离城市的山上，刚好在电力线路的旁边，又刚好在一块方便摆放设备的平地上。它怎么也不会料到会是这么一个死法。我也觉得这株灌木死得有些好笑。
“分闸！结束。”队长说。
乙
白衣人的兴致如同地平线上的夕阳，消退得快要没有了。酒肆那里，他本可以快点离开的。多喝几碗酒，尽量喝慢一些，想给杀手足够的准备时间。可他们还是撑不过一首诗的时间。
“大漠孤烟直。”
两个脚尖，一前一后，恰到好处地点在两个黑衣人的喉结上。在最后一个黑衣人冲上来的间隙，他飞到胡杨最高处。
他站在两个死去同伴的中间，迟暮地朝头顶仰望。天已经要黑了，自己也要死了。这样的场景他可能幻想过很多次，也可能梦到过很多次，所以很坦然。
“长河落日圆。”
这不是太花哨的招式，只是一支竖剑从天而降。但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好比花开花落，好比日月更迭，好比春去冬来。但他还是挥刀抵挡。没有侥幸心理，这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和这日沉大地一样，是一定会发生的事。
一声轰鸣在林中回荡。白衣人站在先前黑衣人站的地方，而黑衣人已经躺在了十几米外。没有念出最后一句，白衣人有些遗憾，准备封剑入鞘。
但黑衣人的腿似乎动了一下。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白衣人把剑朝着那个方向随意扔去。意随剑动，他很快悟到了极其新颖的一招，连自己也颇受震动。
妙啊！妙啊！他想不到其他的词。于是黑衣人的躯壳在空中剧烈翻滚，像狂风中的一粒微尘，很久以后才重新回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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