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回唱》一如既往地延续了卡勒德·胡赛尼的小说风格——温情与悲伤。无论笔触之下是苦是甜,是哭是笑,隐隐约约的,总有一阵忧伤的风把你引入苦梦的尾梢。
不得不说的是,这是一本大手笔的书,如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由不同枝叶的无数个人物,发散集束成故事的主干——哥哥阿卜杜拉和妹妹帕丽跨越半个多世纪的亲情追寻。
全书九个章节,以九个人物分别为第一人称来写,主线是哥哥阿卜杜拉和妹妹帕丽的生离死别,时间跨度为六十年,空间上从阿富汗贫穷的沙德巴格村到美国到欧洲。小说对阿卜杜拉与妹妹帕丽的离合悲剧并没有大篇幅赘述,形成了一种“雾里看花”的神秘与朦胧感,但也更加深刻与丰富地展示了战争与贫穷中的阿富汗的苦难。
妹妹帕丽一生下来母亲就因难产而死,她由哥哥阿卜杜拉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在妹妹帕丽被卖掉后,由于当年妹妹年纪小,可以享受遗忘,但是哥哥就不得不承受这份失去至亲的伤害。阿卜杜拉给自己女儿起名叫帕丽,思念从未间断,可是战争却让重聚更加渺茫。直至在阿富汗当志愿者的大夫马科斯将纳比的信告诉妹妹帕丽之后,帕丽才把多年来的记忆空白串联起来。可是,此时的阿卜杜拉已经不认识她这一生都在思念的妹妹了,严重的老年痴呆已经让他不能自理,可是这份亲情依旧,因为还有他们的子女,他们子女的子女,血脉相连,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这本书中有许多永恒的主题,父母与子女间的关系,往事对现实的纠缠,胡赛尼以一个梦中的场景收尾,回忆往昔,使我们感知到已逝的幸福尤为珍贵,因为我们知道它多么脆弱。
可是这本书情节上最深刻的悲剧点并不在于骨肉分离,而在于忘记。阿卜杜拉寻找时,帕丽忘记自己的身世,帕丽得知身世后,阿卜杜拉却因为老年痴呆症忘记了过去的所有。
恍惚间六十年,再见时对面还是陌生人,两人最终尽管团聚,却因忘记而永久的离散,作者把读者带入宿命般的怪圈。
卡勒德·胡赛尼说:“这个问题已经被提过很多次:‘回忆’究竟是一种福气,保护着你珍爱的一切;还是一种诅咒,让你不断重现生命中最痛苦的时刻,经历过的艰辛、挣扎和悲痛”。
回忆是不是诅咒?忘却是不是良方?结局使我们陷入痛苦,而小说开头那个鬼怪神话似乎又告诉我们了答案。
巴巴·阿尤布向魔王献出自己最爱的孩子,后又后悔找魔王决战,却看到孩子忘记了一切,远离贫穷更幸福地生活着,他最终放弃,从魔王那离开并喝下了所给的解药——忘记。
在巴巴·阿尤布成了“很老很老的老头子”,也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后,却经常睡不着,他“在星夜中行走,拐杖点点戳戳,看流云飘过月亮,山风瑟瑟,夜鸟啁啾,万籁之中似乎总有一只铃儿叮叮当当”,那是他献出的孩子的铃铛。铃声像狂风吹得他心头一惊,却转瞬即逝,早已忘却。
或许忘记,或许铭记,有人愿求一干二净的解脱,有人愿受轮回不休的痛苦,
这仍是我们在尘世中不可避免的矛盾与挣扎,而沧海桑田,回唱不绝,群山还在。
从《追风筝的人》、《灿烂千阳》到《群山回唱》,胡赛尼三部小说的主人公都生活在内外焦灼的恶劣环境下:阿富汗的革命、战争令主人公家庭破碎。惊慌无助的同时,他们流亡、移民、妻离子散。但这不是他们生活的全部,这些阿富汗人勇敢、积极生活,有活力、有梦想,有潜能。胡赛尼为世人揭开了阿富汗神秘的鲜为人知的另一面——身负重压的苦难深重的底层民众、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还有那渴望自由幸福的顽强精神。我想,这大概就是胡塞尼小说呈现出的魅力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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