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芯

你童年所住街道上的某个家庭。

（你家除外）

菜芯真名叫蔡蕊，是我在镇上学缝纫的时候师傅家的女儿。我至今还记得她的瓜子脸，下巴尖尖，樱桃小嘴。她比我们小好几岁读初一，个子却和我们差不多，是个美人胚子。

当时我们一起做学徒工的有三个女孩，有一个女孩比较大，应该有二十了，她已经学了一年。可能是年龄的原因，她很少和我们一起玩，而且她也没时间玩。不是在师傅的指导下裁衣料，就是在踩车缝纫。

而我和另一个女孩都是刚去，什么都不懂，天天有空就是在机器上踩直线，缝扣扭。

另一个女孩比我小一岁，叫蔡青。我说她们一个是菜青，一个是菜芯，我总把蕊读芯。开始她们还纠正我，我强词夺理说“蕊”本来就是“芯”的意思。还振振有词的说，菜芯多好听啊！说的就是你如青菜芯一般鲜嫩美味。她们就说，怪不得你这么胖，就知道吃。说完三个小女孩一起哈哈大笑。

小青是和师傅一个村的，其实她的家庭条件挺好的，她爸当时是村干部，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她就是不喜欢读书，父母又不忍心她小小年纪出去打工，就送她来学点手艺。

那时候的学徒工，不但要交学费，还要自己带米、菜、油，什么都要干。做饭、洗碗、搞卫生，我们三个人轮流，当时也没洗衣机，平时我们还得帮师傅洗衣服。只有周末，蔡蕊放假了，这些就是她做。

师傅的缝纫店在街头，不在闹市中，地方还是挺大的。我们睡觉的地方是在街对面楼里另租的一个单间，里面三间单人床。我们一人一个，周末菜芯回来就和菜青挤在一起睡。

师傅的手艺应该不错，店面虽然不在闹市，可是总有人来找她做衣服。

记忆中，我们的师傅常常梳着两个麻花辫，个子不高显得有点胖。一笑起来，脸上堆着两坨肉，两眼眯成一道缝。颈上常年挂着一根卷尺，随时随地准备给你量量。看着她给顾客丈量，灵巧的身体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你丝毫不会怀疑她的技术熟练度，被别人服务，你巴不得再多订几套衣服。

转眼间对我们就是另一副面孔，“小青你看看你今天缝了多少粒扣子”？

“XX你看看你这缝的扣子眼丑得打人，拆了重缝！”

“XX那堆裁好了的衣料，你今天要全部锁边完成，人家等着要！”

我们每天都这样被她呼来喝去的，我和小青受不了。私底下偷偷的都说到年底，明年不来了。就佩服哪个坚持学习了一年多的姐姐，我们两个半年都没有坚持下去。

小青告诉我，师傅现在的老公是二婚。他平时不住在店里，偶尔才来。菜芯是他们的女儿，他老公还有一个儿子是他前妻生的。也就是菜芯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比她大好几岁，考上了武汉大学，很少回家。

等我们快要走的时候，大学生放寒假，大家都等着他回来。记得那天天快黑了还没见着人，菜芯比较急。我们三个女孩就一起在外面等着从县城回来镇上的公交，每一辆公交开来，我们都盯着，看她停不停，有没有人下车。

那天很冷，三个女孩就在街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我和小青都是家里老大，都羡慕菜芯有个学霸哥哥。还羡慕别人的大学，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只是羡慕，而不敢去梦想不敢去追寻呢！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回家后和她们也都没有联系了！到是每次去镇上都要瞧瞧师傅的缝纫店还在不在，一直到后来老街拆得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曾经在此停歇的影子，一如我们的青春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