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是个好姑娘,按照虎子的交代,每个月都给长汀镇的花妮姐写一封信,当然,她是代替虎子写的。信的内容不比从前那般细致,报个平安罢了。偶尔,她也会收到回信,她总是读完后,会在给虎子的电话里念叨念叨。是啊,有什么会比两个见不到面的年轻人说说情话更重要呢?
那一封封寄往长汀镇的信,都静静躺在镇长老爹的抽屉里。他给邮局递话了,往后寄去长汀镇老陈家的信都送这里来!那自然是,送信的时候,都还得双手奉上才行。
来信中并没有详细陈述虎子不回来的原因,只是一味地报平安,有时候连多余的话都没有。但是,几个月前,有笔一百块的汇款,也都在这里了。
关老爷子把抽屉再次关上,对着空落落的院子长舒一口气。这不对劲!怎么可能封封信都只是报个平安呢?他把身体向后靠去,闭上眼睛,一手抬起捋了捋青须。他很清楚,如果要把麻皮彻底接回关家,只剩下虎子这一堵墙了。假如……假如……假如他真的出事了,岂不是正好?他倏然睁开眼,但,那双眼里显然已不似往年矍铄,之前那场大病几乎掏空了他的身体,是否还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麻皮认祖归宗?他又长咳一阵子,想起自己二儿的灵位还摆在侧屋,眼睛不免又迷离一番。他伸手用力扒住椅子扶手,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麻皮要放学了,他今天做了红烧鱼,得让孙儿回来吃。
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往学校去的脚步不觉轻盈许多,似乎年轻了。太阳已经西斜,照在身上暖烘烘的,但还是有些刺眼。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手绢,压在眼角,到底是老了,这眼睛见了光,迎着风总是会流泪。可是,开心的时候,也会流泪。只不过,开心的时候,泪水好像清亮许多。
麻皮似乎已经慢慢接受了多出个“爷爷”的事实。只是,他从不喊他。但朱老爷子能感受得到,麻皮不那么抗拒他了,最近几次,都是他牵着他的手回家的。麻皮的小手先是凉凉的,五根手指蜷在一起,没一会儿就有汗了。但,慢慢地,他能感到他的小手指打开了,也不再使出与他对抗的,想挣脱的力量。只是,不论怎样,麻皮总不会开口先说话,总是他问一句,他答一句。但,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假如……假如那个虎子真的也不会再出现,这该是一件多么让人开心的事情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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