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无休止地劳作，是母亲的宿命。每每想到这一点，我就悲从中来，徒唤奈何！

母亲生了我们兄弟五个，就注定了她劳苦的一生。说不清从何时开始，想到母亲，我就有心疼的感觉。似乎应该是母亲进入了老年，我步入中年以后吧。少年青年的时候，也能看到母亲的辛苦，但没有心疼的感觉，那时母亲还健壮，在我的记忆中，母亲除了会经常头疼之外，似乎从来不会生病，她是我们理所当然的依靠。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母亲就一直是起早贪黑地劳作。用我们家乡的一句俗语“起五更，睡半夜”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常年以来，母亲都是夜里忙到至少11点，早上5点以前就起床，农忙的时候，经常都是不到4点就起来干活。田里的、家里的，母亲永远都有忙不完的活。母亲严重地睡眠不足，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空下来，哪怕只有几分钟，母亲就会打盹。在我小的时候，这是母亲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母亲常说自己有“困病”，其实哪有什么“困病”，只是因为她睡眠时间太少的原故。

母亲把我们兄弟五个拉扯大以后，以挨个的帮着看管我们的孩子。我是老四，母亲帮我把女儿带到以上学的年龄以后，弟弟的孩子又来了。这个时候，母亲已近七十岁，垂垂老矣，曾经挺直的腰再也直不起来了。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起，看到母亲弯曲的腰身，想着母亲一生的劳碌，我的心疼得不是滋味。

现在孙子孙女都大了，母亲应该有一个能享点福的晚年了。可是弟弟的变故又让母亲一下子掉进了痛苦的深渊。弟弟染上赌博恶习，欠下巨额债务无力偿还而身陷牢狱，留下两个还在上小学的孩子。这对母亲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更让我感觉无力的是，弟弟给母亲的这种痛苦是无法解除的，是别人无法减轻的。母亲想起弟弟就哭，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母亲今年已近八十了，如何经得住这样的打击和折腾？母亲一下子老了许多，腰几乎弯成了90度。身体也不再如以前一样健朗，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的母亲竟也患上了高血压，我一遍又一遍地劝母亲不要想太多，要往好处想，母亲表面答应着，但我知道，只要弟弟一天不出来，母亲就会在担心焦虑的深渊里不能自拔。这是一种除了弟弟，别人都无解的痛！

母亲本应幸福的晚年就这样让弟弟毁了。在我心里，永远不会原谅弟弟。说好的多子多福呢？这难道真的是母亲的宿命吗？已近八十高龄的母亲还要为自己的儿子夜不能寐，这是何等残忍的一件事啊！

母亲在她风烛残年又遇到了生活的狂风暴雨，一生坚强的母亲还能坚强多久？我一遍遍地问自己，每问一次，心就会疼一下。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宿命吗？我不知道！

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