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6点左右,又到了吃止痛片的时间。每一天,母亲也都在吃药的时候,顺便喝点稀饭米汤。往日我都问她想喝点什么,白米稀饭,小米粥,或是面汤。现在她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叫很久才有回应,记忆与思维已经开始混乱,问她吃什么,她也无法回答。
我端了半碗稀饭,叫她吃药,她愿意坐起来,也知道该吃药了。同往常一样,先送几口米汤,润一润嗓子。可是,勺子送到嘴边,看上去她把米汤吸进去了,可是,勺子刚离开,米汤就滴下来,一勺米汤,流了一半,非常艰难地吞下一点。
我又叫她,“妈,我把药喂给你哈。止疼片啊,先吃半片哈,吃药就不疼了。”她听到了,好像看了一眼药,我把药放进她嘴里,又赶紧送一口汤。可是,汤又流出一半,那片药还在唇边,被米汤融化出一点点白色药水。那药很苦,最近她喝水吃饭吃药,都很难,每一次吞咽,都紧皱眉头。因为口腔和嗓子里,有许多溃疡。今天,眼看着药片融化成药水,她也没喊苦,已经失去味觉了。
我说,“妈,你把药吞进去啊。抬一点头,喝点汤,把药顺进去。”她听到了,抬高一点头,用尽力量,一瞬间,又低下来。很艰难地,把半片药吞下去。太累了,她要休息很久,似乎又睡着了,可是还有半片药,不吃下去,一会儿会很痛,我叫她,“妈,还有一半,我放你嘴里哈。”她嘴巴张开,却没法张得很大,我想把药片放得更深,但是也只能放进牙齿里面而已。我赶紧送上米汤,再一次流一半出来,纸巾在下面接着,立刻湿透,没有水,药片更难吞下去。看着她吞了几次,药片已经入肚,我才放下心了。她似乎也已竭尽全力,模糊说一声“不喝了”,便顺势躺下。
药吃下去,我也放心了一点。母亲最怕临终前受罪,最怕疼,如果药没吃下去,一过时间,就会痛得翻来覆去。现在只希望她在最后的时间,能够少一点痛苦。
晚上,老弟给她喂水,依然喂不进去,只能用吸管滴一点点进入。母亲张着嘴,他才看到,半片药还贴在舌头上,没下去。可怜的母亲,吞咽不下,也尝不到苦。
过了一会儿,母亲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小声哼哼。我们这才想起来,原来是药效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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