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首诗,是仰慕者所做。
当然,他从来不承认是我的仰慕者。
他说,他可怜我。
高居云峰,林木层层,未有斯人,延山而上,聆听我悲伤的歌曲。
其实他错了。
我从未悲伤,只是会孤独。
连曦日金色的温暖也被隔绝在山林之外。
还好。
冷是常态,也就不冷了。
我时常也会幻想阳光如血液般挥洒,又如滂沱大雨一样冲刷山林。
想必很美,但我只愿想象。
想到这些就很好了,想到后续就很累了。
刚刚在说什么?
嗯,我并不悲伤。
我的歌不是为我唱的,尽管它们从我的喉咙里流淌出去,如同浸入的微溪,但是这不是我的歌。
山鬼,还算是个神灵吧。
常常有失意的人在山脚下徘徊。
夜里有他们的低诉,缠绵悱恻,好生清冷。
那时我还年轻。
曾经山林里遍布我的足迹,就是在那时,我开始为他们歌唱。
他们的情感,他们的低俗,他们的痴缠怨恨,他们的爱怨情仇。
我轻轻哼着,躺在朝阳的大石头上,把湿漉漉长发散开。
哼着哼着,我有点难受。
嗓子里出来了大片大片的词。
好像花团涌出,又好像血液喷涌。
记忆很模糊了。
那些词,我忘得很快。
和头发上的水汽一起消散在阳光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
一晃荡就是不知多少年岁。
来砍柴的樵夫依旧精实强壮,血液哗啦啦地流着。
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见过他的先祖。
现在我老了。
年龄最大的那棵树就是我。
从前日日浣洗的长发随风去了。
为我写诗的人也走了。
山林还将继续。
未来想必会有痴男怨女的歌谣。
不过我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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