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慕容泓着了元稹送来消息,钱枫的官司已在朝中掀起波澜。慕容泓依林絮所言放风太子,太子党羽不明钱司运所属党派,投石问路,上本参奏。然,太子党羽刚有动作,硕亲王的人手便处处与太子做对,十分维护钱司运与其子钱枫,更甚将太子私开妓馆也查将出来。只可惜明面上的证据到了太子乳母处便无从下手了。可谁人不知,区区一个太子乳母,何来财力人力建起都城最红火的妓馆。两方势力争执不下,最后竟是太子吃了亏。被灵王私下训斥一番,暂无任何处置下来。
元稹来时,林絮与淑妃正坐在西院厅内闲聊,喝着苏汐沫亲手制的茶。林絮心知此事淑妃早晚要知道,索性不曾回避只是摒退下人。
不料元稹说完之后为慕容泓讨好拍马屁道:“殿下说,还是姑娘手段高明,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将殿下撇的干净。”
林絮闻言,心道糟糕,面上笑意虽未退减,却偷偷看了淑妃。只见淑妃依旧风轻云淡可眼底却含了几分杀意。转头看向林絮时又是平日里那个和蔼可亲的娘娘:“未曾想到絮儿还有这番谋略。”
林絮虽知与淑妃的情谊将到此为止,但也需将这场戏一一做完。起身向淑妃行了礼:“娘娘谬赞了。乃是殿下英明神武方能有现在之局。”
淑妃抬了抬手:“絮儿快快起身,你的伤未痊愈,无需如此。”转而又对苏汐沫道:“苏汐沫,快快将姑娘扶起来。”
林絮刚刚坐回客座,便有小宫女前来报信,灵王向未央宫处行来了。
淑妃起身:“那本宫且去准备接驾,絮儿好生修养。”
林絮尾随相送:“恭送娘娘。”
待淑妃及一群侍女离去西院后,林絮深深叹了口气。
苏汐沫边吩咐翠儿收拾茶盏,一边疑惑:“姑娘这是怎的了?”
林絮眺望远方,平静道:“恐怕姑姑要与我一同吃些苦头了。”
苏汐沫未曾明白,碍于主仆身份并未追问下去。被林絮拉着手,坐于茶几前学起茶艺。
转眼便至晚间,晚膳过后,灵王自林絮醒来初次踏入西院。
灵王到来的消息,并无一人告知林絮,直至灵王踏入西院小宫女们跪满一地,林絮方知是灵王来到,隔着茶几遥遥与院中之人相望时,满是惊讶。才慌忙由着苏汐沫扶至院中跪拜相迎。此时的灵王已非初见时的英姿飒爽,反倒是添了几分病态。
灵王来得突然,就连一向应对自如的林絮也感到了慌张。林絮不敢起身抬头,直至那磁性之音传来:“絮儿身上有伤,无需多礼。”
林絮方才镇定下来,徐徐起身,却是不知所措地看着灵王进了院中正厅。
淑妃看林絮一脸呆愣,拉住林絮道:“絮儿,院中风凉,进屋内说话吧。”
落座,上茶,灵王问一句,林絮答一句。问话无非是些身体康健之类的话头,答语也无非是安好无恙的对应,却辛苦了淑妃从中周旋。期间灵王咳嗽不断,似是十分疲惫。一盏茶后,灵王起身离开时,却望向林絮迎驾前的茶几,回身问道:“絮儿会茶道?”
林絮答得怯生生:“絮儿不会,跟姑姑学学,打发闲时罢了。”
灵王嘴角牵起一丝浅笑:“心静则无波。”看林絮低头不语,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又道:“絮儿好好养着,若闲时难耐,可去御花园逛逛,此时节正是百花齐放。”
“民女谢王上恩典。”,林絮知道这是大的恩典,但故作不知只是行礼谢恩并无喜色。
灵王抬手示意免礼,转身唤了淑妃离去。起身时林絮看到的是淑妃眼中尽是冷意。
“娘娘这是怎的了?”众人离去后苏汐沫问道。
林絮坐回茶几前,心中百味,口中却道:“无妨,无妨。想是今日笨拙之相惹得娘娘不快罢了。”
语毕,再无多言,静静侍茶。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林絮也有些乏了。吩咐了苏汐沫整理床被,自己却在窗下看书。烛火悠悠,明灭不定,正如她此刻心中之情。
“姑娘,这当如何处置?”林絮顺着苏汐沫的声音望去。
只见苏汐沫手中拿着自己为慕容泓绣的香囊。接了过来,香囊上是她一针一线绣制的竹叶高升图。无奈摇头:“收起来吧,现下恐是送不出去了。”
说罢,起身上床。却坐于床上沉思良久,直至苏汐沫收拾妥当进内屋帮林絮拉帘帐时,方才发现林絮未入被中,不由责备道:“我的小祖宗,快快进去,盖好了。虽是入了春,可夜间凉意依旧不曾减呀。”
林絮并未开口,只点了点头,依着苏汐沫打理,躺入被中。苏汐沫安顿好林絮,又拉起帘帐,吹灭烛火,才悄悄退出内间,掩上隔门,方自睡去。
次日清晨,苏汐沫摒退了屋内梳洗之人,一边为林絮梳妆一边耳语道:“姑娘,您的药物昨夜被人动过。”
林絮反闭上了眼,语气平静:“姑姑可是有何发现?”
苏汐沫为林絮盘起发髻,正挑捡着珠钗,望向铜镜中的林絮道:“姑娘药用皆由奴婢亲手打理,从未假借他人之手。今早奴婢竟发现您的药罐中朱砂分量增多了。奴婢原也未曾留意到,是方才澄药时无意发现药盖上留有些许残留,此是不寻常之处。”
“朱砂。”林絮虽念叨道,心下却在计较,淑妃果真为了慕容泓对她下手了。
苏汐沫解释道:“原本姑娘用药之中是有一味朱砂的。朱砂甘寒质重,专入心经,寒能清热;重能镇怯。因而朱砂既可重镇安神,又能清心安神,最适心神不宁、烦躁不眠,每与黄连、莲子心等合用,以增强清心安神作用。倘若朱砂用量过大,轻则使人迷幻,心智丧失;重则多处出血致死。”
林絮闻言半晌不言不语,呆呆坐于镜前。苏汐沫轻唤林絮数次,林絮才有所动。回神时拉了苏汐沫的衣袖一齐坐下,眼中满是平静:“姑姑,是娘娘欲杀我。”
闻言苏汐沫惊得将手中白玉玉兰簪子掉落地上:“娘娘缘何如此?!”
林絮拾起簪子,却见这簪子已然有了裂纹,握于手中,竟从心底升起了一丝微微的疼意。林絮并未怪罪苏汐沫:“一来,我病中时,灵王多次探望,娘娘虽未言,可我已然感到了娘娘心中不悦。二来,昨日王上恩准我入御花园,便是承认我在宫中有所地位。三则… … 便是我为殿下出谋,让娘娘动了杀心。”
苏汐沫摇头:“奴婢实在不解,按元稹所说,如今姑娘计策皆是向着好的方向。究竟是何处不妥,竟要惹得杀身之祸?”
林絮笑了笑,想起淑妃说的“过慧易夭”,并未答语。
苏汐沫又问:“那… …这药… …”
“接着喝吧,若是停药只会让她另寻他法,我们更是防不甚防。只是要劳烦姑姑多加注意我的身体,保我一命。再者,今后喝药时需在人前,也好有个见证。”林絮说得十分诚恳。
苏汐沫点了点头,去接林絮手中的玉簪,才发现玉簪已有裂纹。
苏汐沫还未请罪,便听林絮道:“收起来吧,另寻一支即可。” 挑选之余又道:“姑姑,此事切莫让殿下和兄长知晓。殿下是心思单纯,忠正之人。莫要让这内宫阴险之事污浊了他初心。兄长若是知晓,定是要将这未央宫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苏汐沫见林絮并无怪罪之意心中满是感激,小心侍奉:“姑娘如此,自是有姑娘的缘由。奴婢愿侍奉姑娘左右,但凭差遣。”
林絮选了一支素银簪子戴上,淡淡施了粉,转头冲苏汐沫一笑:“絮儿谢过姑姑。那我便将性命交由姑姑了。”
“姑娘言重了,奴婢定当护姑娘周全。”苏汐沫答得十分郑重。
林絮起身拉了苏汐沫出了屋,坐于廊下看书。
苏汐沫转至小厨,为林絮端来了药。林絮接过,吹了吹,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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