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出生,就是整个家族的珍宝。父母一代自不必说,就连平辈的哥哥姐姐,见到这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也爱怜得很,不消大人费心叮嘱,哥哥姐姐都让着她,别家传说的兄弟姊妹抢玩具、争零食一类的事情,在她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
三岁那年,她在姥姥家院子里玩得高兴,姥姥在一旁边洗衣服边看着这个安静讨喜的孙女,夏日的午后连蝉鸣都是极好的背景音乐。衣服洗完了第一遍,姥姥站起来把满是泡沫的洗衣水泼在院子里,院子里立刻腾起了一股潮乎乎的气息。姥姥端着盆进屋打水,她停下了手里的游戏打算跟过去,像以前一样给姥姥撩开竹帘,再听着大人的表扬坐回自己的“领地”。那个竹帘是整幅的,细细密密的竹片隔开骄阳,在屋里地下投射出一条条平行线,对于三岁的她来说,这真是挺费劲的呢。
可是没有等她走到门前,小舅舅已经从屋里给姥姥推起竹帘,姥姥端着盆脚都没有停,直接就迈进了家,接着就听到水龙头里的水奔涌而下,冲击着水盆发出刷刷的声音。可是这样的水声并没有遮住一个老人家熟悉的声音——瓷娃娃在院子里放声大哭。
姥姥小舅舅你一句我一句盘问半天,才知道原因——给姥姥撩门帘是我的事,我没给姥姥撩她就不能进!
大人们解释半天没有结果,瓷娃娃哭得眼睛红嗓子哑,最后,姥姥开启“重播”模式,端着空盆又退回到院子里,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笑着,跑过来把门帘撩开,姥姥端着盆重新进了门,打开了水龙头。这下,天下太平。
上了学的她成绩一向优异,是家长们口中的“别人家孩子”。一路夸奖,她的成长顺风顺水,顺得都不像话。
上了高中,她的周围没有了捧月的众星,恰恰相反,在班级的活动中她看到这个同学钢琴十级果然是十指如风,那个同学嗓子一亮就抓住了大家的耳朵。她像个灰兔子,渐渐隐藏了自己,成为众星的一颗,泯然众人。高考前半年,她终于无法忍受平凡的自己,无法融入身边的环境,退学回家。
如果一切可以更改,我们只须探究其中的是是与非非;如果最终的结果无法更改,我想,其中的因与果才最有价值。
可惜,为时晚矣。三岁那年被撩开的竹帘,不仅仅是家门,更是家庭教育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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