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婆婆

傻婆婆

没人知道这是傻婆婆第几次推开这家小饭馆的门。

接近九点，早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靠墙一桌的客人刚走，女服务员不紧不慢地在收拾桌子。小饭馆一共十来张木头桌子，只剩三张还有客人在吃饭。

傻婆婆进门后特意向四周望了望，她在靠近店门右手边的桌子坐下，桌子上刚好放着一张菜单。

有人推门走进饭馆，女服务员脸上堆着笑，走上前，“几位，两位是吗？里面坐！”

女服务员特意从邻桌多拿了一张菜单递给刚刚落座的两个人，两人扫了眼菜单，开始点菜。他们向女服务员询问某种菜的做法、辣味程度，她仍旧一脸笑意，很耐心地为客人解释着。

又有人推门走进来，“一位？这边坐这边坐！”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边招呼边从后厨走出来。

几桌客人的到来为小饭馆添了些热闹劲儿，有两位刚刚还在压低嗓音的客人开始放开嗓门交谈。

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门口的座位上发出：

“我......我要吃这个......饭......”

女服务员和微胖男人几乎同时往傻婆婆的方向扭头瞥了一眼，很快又转过头。

傻婆婆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她缓缓站起身，手扯着菜单的一边。

严冬早就过去，可傻婆婆依然穿着冬衣，外套拉链半开，里面露出图案单一的深绿色毛衣，两条腿被厚实的棉裤包裹，显得异常粗壮。

令人诧异的是，傻婆婆穿了一双棉拖鞋，拖鞋里还被塞了若干张卫生纸。倒也因为这双棉拖鞋，傻婆婆走起路来几乎让旁人听不到什么声响。

傻婆婆选择中间稍往里的位子坐下，她离背对着身的女服务员只有四十公分的距离。

傻婆婆举起菜单，手指在几道菜之间不停晃动，她好像在对着服务员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依旧是微弱的声音。

“给我做这个......饭......”

“服务员，添碗米饭！”一位年轻人大声喊着，女服务员随口附和，赶紧从后厨端来一碗米饭送到年轻人的位置。

一对母女走进小饭馆，她们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径直坐到傻婆婆一开始坐的那张桌子旁边。微胖男人带着菜单走过来，站在桌旁等待母女俩点菜，他向左后方斜视一眼，只看到傻婆婆臃肿的后背。

傻婆婆抬头望着出菜口，夜晚人少，出菜以及上菜的速度明显比正常吃饭时间快了不少，即便是最晚到店的母女俩，也开始围着一道凉菜有说有笑地吃着。

过了几分钟，傻婆婆站起身，朝门的方向走去，男人目送傻婆婆的身影：推门，往前挪两步脚，身子已都在门外，回身，轻轻关上门。

确认傻婆婆离开后，男人也走到门前，用力把门中间的缝隙扣紧，尽管天气已经转暖，他还是不想让一点风吹进来。

小饭馆里的嘈杂声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