玮莲
有些美,不是人人可以承受的,正如那痛。
真是秋高气爽了,确是有一股莫名低落的情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而日子总是不经意地被琐事羁绊。不良的情绪往往传导给你在意的人,越不想打搅却还是打搅了。喜欢一个人,而不忍心给他添麻烦的纠结,会时时胁迫着情绪,这或许就是缘分该承受的内容吧!分享和承担彼此的开心和烦恼吧!
对于普通人写作是生命的一个出口,情绪的宣泄,而对于作家写作是一种使命,是生命的全部。而我只是前者,因为愚钝,才去表达。
时光的随笔,纸质的随着一次次的搬家,大都丢弃了,现在网络存储方便了好多,想到哪,随手记在微信上,存在相册,便把日子记录在案了,回首时,总是具体可感的。
而我最好的习惯就是孩子自小的东西都喜欢留着,哪怕一张纸片子,只要是他写的东西,我便好好放着。
今日烦躁中,去翻看孩子的东西,有一张纸落到地上,我捡起来,一看,上面是一篇小文章《霍金花园》,时间是2011年4月27,读了一遍,好似感觉到里面有一些东西在冲击,是我这个活到中年的人,所不曾具备的醒悟。
人生都有自己的轨迹吧,有些美真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在他人眼里看似孤独不幸的世界里,在那些束缚和困顿里,或许正是花开满园的灿烂,所以有人愿意抛开俗世,愿意在那些孤独的路上行走,就遇见了他人无法承受的生命之美。比如身体禁锢中的霍金,他自由的大脑,让他遇见了,罕见的宇宙奥妙之美。比如梵高,在他人眼里的疯子,他看到了女人残缺的美,看到了最美的星空,麦田和向日葵……
当我把儿子的文章敲下的时候,我更加理解了生命的意义。
儿子读高中那几年,正好兴起那种高档的山地车,都一窝蜂追赶着时尚,座子起到最高,要撅着屁股,身子俯下,下巴似乎触着车把,头仰着,身子随着脚蹬,扭来扭去,都觉得很酷。父母让调低,这样的话是不喜欢听的,也是不屑的。终于有一天把腰扭错了位,在教室里疼得不敢动,老师打电话给我,急急叫着朋友和我一起把他拉去医院,找了中医按摩的大夫,趴在床上,一下给整好了,但需要卧床二十四小时,对于不爱在教室做题的儿子来说,因祸得福,尽管趴着不能动,却在偷着乐。趴在床上,望着窗外,让我给他拿几本闲书……
我要上班,他在家彻底自由了,却是笔直地坐在了客厅里,后来就有了下面这篇文章。
霍金花园
张峰阁
把腰伤了,在家里待着。在客厅僵坐时一眼望见外面葱茏的杨树,突然想到了霍金。也许是不能稍动的腰使我在此刻感到了与霍金之处境的相似,也许是前几天看到的一篇关于他的文章勾起了某种悸动,总之是想起他来了。
那时我在客厅,坐得很端正。通向阳台的门开着,向晚的斜阳并不照亮我的所在,而暮春的风,或者初夏的风,正穿过我的阳台,吹拂着音乐和乐乐头上的短毛。抬头可以看见十几米高的杨树,它们在几天之间长出的繁盛枝叶。我不知道它们都有多少岁了,我所度过的年月,当然并不足以衡量。有时你会觉得,是那些不完全属于夏天、也全然不是夏天的东西——树叶、细碎的波纹、一首伤心的歌、白桥、星星——造就了每一个人的不同的夏天。我们以为在同一片天空下,人们都过着同样的夏天,却不知道那些凉意深沉的阴影或断折的风筝。如同我貌似为行走着、诉说着的都同是人,而我现在明白所谓人不过是未来的理想,今日的假象。
我一动不动地坐着,从狭小的角度看着亿万天空中的一小片。霍金也是这样坐着,它的光芒透过手指大小的孔洞照耀着他的花园、他的在阳光下不能看清的电脑屏幕、他的扭曲的面容。以前看《超级英雄》恶搞霍金,一片混乱中他倒在一个蜂窝和一群蜜蜂中,一动不动,晚上仍挂着他那方尖碑般的微笑,而他的语音合成器却平静地重复说着“shit".也许导演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可我总觉得别有一层意思。因为霍金说:“我不勇敢。我没有选择。”他摔倒在糟糕的处境之中,却无法起身,他只有别无选择地倒在那里。可他脸上仍挂着那个别无选择的荒谬的微笑。霍金是必定不会在意这种玩笑的,因为坦诚即无畏,天生的勇者从不遮掩自己的软弱之处。
多少人别无选择地变得伟大呢?大师之中十有八九。通往光荣的路是苦难的尸骨铸成的,并且毫无共性可言,因为每个人视为苦难的都不相同,梵高爱上那些生命破碎的女人,因为苦难和缺失之美是如此难以抗拒。就像遭禁锢的霍金在他那一望而不见边际的花园中沉默不语或者你无知觉的双腿盖着毯子,有人推你去秋天的旷野,尚暖的风如这原野般绵长,这美实在难以承受。
儿子张峰阁写于2011年4月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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