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秤其人

作者: LHL林海雪原 | 来源:发表于2021-07-17 05:14 被阅读0次

考秤这个人,怎么说呢,他不是人们眼中的孝子,也不是知书达理之人。给人们留下的都是不好的印象。他说话不管不顾,用土话说就是嘴上缺一个把门儿的。他属于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他曾吹嘘说,当年在茅山救过一个抗日战士,但没人相信他的话。

说他不是孝子,是因为他对父母极其不尊重。当他做错事,父母训斥他,他会用令人难堪的字眼怼回击,常常把俩老人气得半死。更有甚者,有一次,他和儿媳妇因家庭琐事吵架,儿媳妇伶牙利齿,说话象开机关枪,考秤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儿媳妇生得人高马大,考秤自知不是对手,为免受皮肉之苦,情急之下,上了房顶。儿媳妇依旧不依不饶,仍破口大骂,考秤气急败坏之下,不顾围观的乡邻,竞恬不知耻地当众褪下了裤子。儿媳妇见状,羞得满面通红,立马扭头逃走了。围观的人一阵哄笑。此事一传出去,乡邻们都从心里瞧不起他,说他没个老人样儿。

当时正值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经历过的人都知道,平常说话,千万不能胡说八道,否则,极有可能惹祸上身。曾有一社员在出工前的宣誓中,公然侮辱某位领导人,这还了得?大队得到举报立马派民兵去家里抓他,准备第二天开他的批斗会。吓得他急忙逃到外村亲戚家去躲风头。大队部抓不到人,就扎了一个草人,写上这位社员的名字整整批斗一上午。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但考秤没有吸取那个社员的教训。他的信口开河、肆无忌惮终于给他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那天,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侮辱某位领导人的话。这下可闯了大祸,县公安局得到举报,立马派人抓了他。并在公社院里开批斗会批斗他,以敬效尤,随后被带走。他的行为被定性为反革命罪,判刑十五年,押往唐庄农场接受劳功改造。当时,他已五十多岁,待到刑满就七十岁了。人们都觉得他很有可能会老死监狱,而熬不到刑满释放。

一九七九年的某一天,上级有关部门重新审理了他的案子,认为他的行为不足以构成反革命罪,因此减免了刑期,不久出狱。

考秤回家了,人们看到他脸露喜庆,没有一点儿沮丧的神色,大大出乎人们的意外。有人询问他在监狱里的情况,他不无自豪地讲述了在服刑期间的奇遇。

考秤到劳动改造的地方没几天,监狱长就把他叫到屋里问话。问他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他都一一作了解答。又问他解放前干过什么职业,考秤说他放过好几年羊。监狱长冷不丁问了他一句:“你还认识我吗?”考秤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孔,努力想从记忆深处寻找一丝信息,但他失望了。监狱长又说:“你还记得那年在芧山脚下,救过一个被鬼子追赶的抗日战士吗?”这一问,把考秤遗忘的记忆提醒了。

那是在烽火连天的抗日岁月,考秤正在茅山脚下放羊,忽听一阵枪响,扭头一看,一个人提着匣子枪飞快地向他这个方向跑来,不时地向后打一枪。这人跑到他跟前急切地说:“老乡,能不能帮忙掩护一下?”考秤二话没说,急忙找了一处避静地把这个抗日战士藏了起来。危险过去以后,那位抗日战士非常感动地说:“老乡,太感谢你了!我会永远记住您的恩情!”这位抗日战士还问了考秤的名字,随后消失在青纱帐里。

考秤非常感慨地说:“这事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认识那个抗日战士吗?”监狱长深情地说:“我就是那个被你掩护躲过一劫的人啊”考秤想过许多和被救的抗日战士相遇的场景,万万没想到会以这样尴尬的方式相见。

监狱长考虑到考秤年龄偏大,不适宜干重体力活儿,所以就总给他安排一些轻便活儿干。在监狱这几年倒没受什么罪。

众人听了考秤的叙述,才想起他以前讲的救人的事不是虚言。都为他的奇遇惊奇。从此,人们对考秤的看法有了一些转变,看他的眼光少了一些轻视,多了一些尊重。他也深深地吸取了这刻骨铭心的教训,再也不胡言乱语。

人纵有万千缺点,只要他做过一件对社会有益的事,人们也会记住他,尊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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