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不 约

作者: 彭臻华 | 来源:发表于2021-01-21 22:57 被阅读0次

    总是她来了,他就走了,或者他来了,她又走了,总是这样,她觉得这也是一种错过。他们是在网络认识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实她不大理人,不知怎的,两人就聊到一块儿了,也就是随意性的聊些琐事。也不知从啥时候开始,他们会互相留言,很简单。“早点儿睡。”“别太累。”“快乐些。”她每每想到在那不可知的奇妙网络里有一颗心在悄悄地牵挂着她,她的心就柔柔的。有时她也会几天不上网,他就会留言:“忙啊?没时间上网?”

    是啊,她很忙,她有太多的琐事要忙。她还有多少时间?三个月或六个月?医生不能确定,要她相信世间有奇迹,可她更愿意相信厄运,要不怎么健康强壮的她会患上那该死的癌呢?

    她没时间抱怨,她忙着与死神作斗争,忙着化疗,忙着抵抗那钻心的疼痛;她忙着收拾家里,一遍又一遍,她知道她将出一趟远门,而且没有归期;她还忙着给儿子写《死亡日记》,象陆幼青一样。她放不下儿子,可人生就是这样,不管你是否乐意,在还没作好准备之时就必须得放下。

    她是个单亲妈妈,有个五岁的儿子,叫小龙,是个可爱的男孩,很懂得体贴人。当她疼得死去活来时,他就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妈妈,我和你在一起!”就是这一句话,让她不肯与死神讲和,向疼痛妥协。

    她很后悔当年意气用事,没结婚就生下了小龙,让小龙小小的心灵体会到爱的缺失。为了补偿这份缺失,她一直带着小龙独自打拼。她也想过要找个人嫁了,然而她怕委屈了小龙,她宁肯选择委屈自己。她是天底下最伟大的母亲中的一个,她可以不要自己的美好人生,只要小龙有美好的人生。可此刻,她有些后悔,作为一个女人,她甚至没有做新娘,而直接做了母亲,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女人一生中的缺憾。也许人生可以有另一种选择,她其实有机会给小龙一个完整的家。

    为什么当年明明知道有了小龙还要拒绝他呢?因为不愿意伤及另一个女人?还是因为爱的不够深?今天想来,当年的爱恨情仇已是风轻云淡。现在,他有一个庸常的家庭,老婆给他生了一男一女,他有着庸常的幸福生活。

    小龙可以托付给他吗?她不想,不想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她想把这一切告诉网络后面的他,然而她什么都没有说。在聊天中,她体会到了他的欲言还休,她也不想打扰他,他有他的世界,他有他的生活。尽管她知道,其实只要她给一个时间,他一定会在网上傻傻地等她。然而,她不想约,那些简短的留言让她的心湿湿的、涨涨的、生疼生疼的。可是她不约,生命自有轨迹运转。

    她不约,她信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她不约爱情、不约来生、不约亲情,她等待不期而至,等待必然。

    她对小龙说:“妈妈有一天会离开你,到很远的地方去,你要学会自己生活。”尽管说出真相很残酷,她还是选择说出来,她担心有一天真相的猝不及防会让儿子稚嫩的肩膀扛不住。

    儿子说:“妈妈,你不能离开小龙,你要等着小龙长大!”

    她不应声,她已泣不成声。她不敢应约,她将没有今生,她不敢相信来生,所以她不约,一切顺其自然,有则有,没有则没有。

    不约今生,不约来生,她想做的是抓住当前的秒秒分分。

    【无戒学堂】  第2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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