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林徽因,由骨入皮的美,看过她数张黑白照片,不论是在总布胡同客厅里,天坛屋顶上,考察古建筑的途中,还是在病榻上,嘴角始终勾勒淡淡的笑,眼眸也氤氲绵绵笑意。总是一副气质如兰的模样,温婉柔情 , 如诗《笑》般:笑的是她的眼睛,口唇,和唇边浑圆的漩涡,那是神的笑,美的笑。
林徽因似乎是个被上帝宠幸的女人,本就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皮囊,偏又才情兼备,见识不凡。 “林徽因不但天生丽质, 而且从容貌和眼神里透出她内心深处骨头缝里的文采和书香气息。”女作家陈衡哲之妹如是评价林徽因。的确,气质于她而言,都是内心独白,由内而外,无人得以复刻。
犹记志摩影徘徊,梦中笑靥叹无声
少女时代的徽音,随父亲来至伦敦,遇到了同样漂洋过海从大陆另一端至此的志摩。在这样一个极具浪漫情调的城市里,一缕朦胧的情愫渐渐升起,在海德公园的月光和雾里,在尖顶教堂晚祷的钟声里,在泰晤士河的水波荡漾里……徽音和志摩,一个情窦初开,一个炽热浓烈。只是,彼时的志摩,已然在家长的操办下,与幼仪结为琴瑟。这样一种身份,在那个守旧的年代里,遭至了许多的阻挠——徽音和梁思成结成婚约,恩师梁启超反对志摩离婚,家中父母非常认可幼仪……但是,志摩天生是自由,不受封建伦理约束的,他以“真幸福必自奋斗自求得来,真恋爱亦必自奋斗自求得来……其自先做榜样,勇决智断,彼此尊重人格,自由离婚,止绝苦痛,始兆幸福,皆在此矣”这样一番言论与幼仪笑解烦恼结,赶忙追寻上徽音回国的步伐。只是,一腔狂热终究敌不过沉甸甸的事实,徽音,果真同梁思成订婚了。那一刻,命运竟是如此的鲁钝,盲目而任性。
幼仪离了,徽音走了,韵断香散,仰望天高云远,梦翅双飞,一逝不复还。志摩连梦里也找不到一丝温柔,一痕安慰,只得把愁思揉碎了写进诗里。所以他的诗,一直都有一份深刻的忧郁:树尽交柯/草也骈偶/到处是缱绻/是绸缪/我羡他们的双双对对/有谁羡我的孤独徘徊。《情死》里一句“你在那里微笑!我在这里发抖”或是指玫瑰,或是指徽音,他为了爱,不怕两手鲜血,甘愿为情而死。
求爱未果的志摩,依旧以朋友的身份,和徽音保持着密切的来往。自新月社成立之后,以志摩、胡适为首的文坛众人排戏,办刊物,激情四起,准备在中国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恢复人的天性。泰戈尔访华更是让二人高度亢奋,陪伴仙风道骨的诗哲泰戈尔由徽音搀扶登上主讲台,由志摩担任翻译,一个纯情美貌,一个偏偏风度,与泰老交映生辉。在话剧《齐德拉》中,徽音扮演马尼浦国王的女儿,志摩扮演爱神,二人很快进入角色,入情的表演,是那样和谐,是那样默契,似忘记了舞台,忘记了观众,只看见对方脸上流水般的阳光,早已忽视了梁启超惊愕、愠怒的目光。在泰戈尔离开之后,梁启超安排徽音和梁思成赴美留学,志摩是深刻的感觉到诀别了,昨日还同台演出,转眼,就海角天涯。
志摩与徽音,在这次诀别之后,虽不至再无联系,却也少了许多。志摩,还是那个向往自由的想飞的理想主义者,如他的散文《想飞》中写过:“飞上天空去浮着,看地球这弹丸在太空里滚着,从陆地看到海,从海再回看陆地。凌空去看一个明白——这才是做人的趣味,做人的权威,做人的交代。”似乎早有预兆一般,“同时天上那一点子黑的已经迫近在我的头顶,形成了一架鸟型的机器,忽的机沿一侧,一球光直往下注!砰的一声炸响——炸碎了我在飞行中的幻想,青天里平添了几堆破碎的浮云”,雪莱驾舟出海逝于水,志摩想飞死于天,志摩,终究是逝于飞机失事了,带着他全部的苦闷,落寞,唯一留下的,是他挥手作别后,这片烧焦的云彩。
志摩死后,徽音将一片飞机的残骸,悬挂于卧室中央的墙壁上,更是多次发文缅怀这位知己,在志摩逝世四周年纪念日,她写下了“山中金尽,天上星散,同情还永远是宇宙间不尽的黄金。”言辞恳切中尽是对这位诗魂的颂赞,从这个意义而言,她不仅是个欣赏者,更是一位灵魂伴侣。在一次考察石窟的回程途中,火车在志摩的家乡硖石停靠,徽音的思绪被撕扯着,拉锯着,她将不可名状的情绪泄于纸上:“别丢掉/这过一把过往的热情/现在流水似的/轻轻在幽冷的山泉底/在黑夜在松林/叹息似的渺茫/你仍要保存着那真!”志摩,还是不敢相信,你竟这样,悄悄的去了。
很多人攻讦志摩的感性、冲动,故他注定不能陪徽音走到最后,可爱情不正是需要这样一份纯粹和浪漫么,追求一份爱和自由,何错之有?我是欣赏志摩的,更羡慕徽音,能够遇识这样一位风流倜傥之才俊,人生,斯然无憾矣。
听说有情怀的人,都自带光芒你是人间四月天
徽音在北平的住所被亲切是称为“太太客厅”,每月周都会举行文化沙龙,沈从文、金岳霖、卞之琳、朱自清等人都是常客。徽音活泼也热情,遇至兴趣之事,侃侃而谈,眉飞色舞,从小说散文到诗词艺术,无不涉猎。大家会心的交谈,不受拘束的笑,在浮沉里领略生活艺术之美,以至暂时忘却了尘世烦扰。恰如周作人笔下:“人生得三两知己,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
往往真正的友情开始于心灵的奇遇,林徽因和梁思成夫妇与费正清和费慰梅夫妇这段跨越大西洋的友情始于一次聚会,四人交谈甚是欢愉,很快便结为知己,他们有时比较中国久而美国不同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有时谈文学谈艺术,毫无保留。新的友谊给徽音的生命注入了新鲜的活力,徽音会向费慰梅倾吐家中的琐事烦心事,当然,也有对志摩的怀念。每当此时,费慰梅便拉她去郊外骑马,空旷的平原,策马前行,将尘世烦扰阻隔在城墙之外,好不自在。费氏夫妇对徽音的印象极好,灵动,直率,一颦一笑中都氤氲着才情。这段特殊的友情在费氏夫妇回国之后还一直延续着,他们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在后来中国陷入战争之时,二人更是给予了梁林二人物质和精神的帮助。
徽音就是这样,博览群书,领略过名山大川,的确一位有见地的女子。无论在哪里,总是惹得旁人注目,翩若惊鸿又温婉似骨。
最好的时光,遇见对的人你是人间四月天
1928年3月21日,24岁的林徽因与梁思成在加拿大中国总领事馆举办了跨越大洋的婚礼。林徽因穿着自己设计的婚纱,与梁思成互道誓词,梁将一枚镶嵌着孔雀蓝宝石的戒指,戴在徽音左手的无名指上。在场的人纷纷鼓掌撒花瓣祝贺。在花雨缤纷中,在管风琴的音乐中,梁思成与林徽因正式踏进了对方的生活。
梁思成和林徽因,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就读时,一个主修建筑系,一个主修美术系。二人在事业上互相扶持,共同进步,所谓的“遇一人白首,择一事终老”就是如此罢。婚后的梁林二人,先在东北大学建筑系任教,参与各种讲学,后又加盟中国营造学社,先后赴山西大同考察云冈石窟,山西汾阳、洪洞,浙南武义、金华等地考察古建筑,在抗战爆发之时在云南昆明继续营造社的工作,后又在四川南溪李庄度过一段艰难的日子,期间,与梁思成合著成《中国建筑史》,为中国的建筑事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时光荏苒间,似乎又见二人以精湛的技术勘测每一处细节,一丝不苟。我想,正是他们极大的付出,才换来了中国建筑美学的熠熠生辉!
梁思成沉着稳重,宽容大度,甚是尊重林徽因,在志摩失事后,他带回一块飞机的残骸,完全理解徽音悲痛的心情,至善的心性,陪着她走出失去知己的苦楚。在林徽因纠结与金岳霖关系之时,他尽管痛苦至极,仍展胸道:“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选择金岳霖,我将祝你们永远幸福。”何其大气!何其豁达!对徽音的珍爱和尊重,让他不忍让爱人受一点委屈,对待感情的理智处理,也另两位“情敌”深深折服,古往今来,感情的事向来都是难处理,但就是这样一位不善言辞的梁思成,做到了。
有时,爱情真的是要来的刚刚好,不能早,也不能晚。所以,林徽因曾发自内心的说,如果她的人生可以重新安排,她依旧会选择现在的家庭。在那样一个乱世里,他们互相砥砺,互相扶持,让美好人格和伟大事业熠熠生辉!
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
林徽因的一生,是很多女性都艳羡的一生,甚至艳羡的有些许嫉妒。所以,冰心曾写文讽刺“太太客厅”,凌淑华与林徽因因为徐志摩的“百宝箱”闹得很不愉快,陆小曼因了林徽因在北平,与志摩结婚后,一直不肯搬到北平,甚至有人认为林徽因一生都与三个男人纠缠不清……然,若不是徽音这近乎完美的人格,何以让人倾倒?她身上带有诗人的气质,敢于坦率的表白自己的情感,“人活着的基本意义是在体验情感,没有情感的生活简直是死。生活必须体验丰富的情感,把自己变成丰富,宽大,能优容能了解,能同情种种人性,能懂得自己,不苛责自己,也不苛责旁人。”这是情感所能达至的境界。她崇拜情感,但绝不玩弄情感。
清而不傲,淡而不孤, 乐而不纵,如西子般隽秀风姿,孤容灵动。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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