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校园里,“啪啪”几声脆响,中央大道上,一位年轻的女孩捂着脸,麻木得任人扒光衣服。同学们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各个怒目圆睁,围着她,唾弃着,辱骂着……
乔薇汗津津得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双唇,起身喝水。
双脚刚触到冰冷的地板,人就像被抽走了脊骨一样,瘫软在床脚。瞬时,耳膜里传来“嗡嗡”的巨响,眼前金光炸裂,幻化喷涌出无数的影像,旋转着,喧闹着……
刺眼的光不知由哪里射过来,阴影里慢慢现出一个瘦削的身影。
那是19岁的乔薇,一个自卑孤僻的女孩。
自从上大学起,她再没有回过“家”。
小小乔薇早早就承包了所有的家务。年纪稍长些,假日会被妈妈赶出门摆地摊,挣不到理想的数字,不许回家吃饭。
即使如此,妈妈歇斯底里的辱骂也从未停歇。
“你这个丧门星,就是你命硬克死了你爸。”“都是因为生了你这讨债鬼,让我落一身的病”。
乔薇每每挨打时,她的眼睛总会透过缝隙,落在全神灌注研究木工手艺的继父身上。她是多么希望那个男人能够神勇得站在她面前拦一下,哪怕一次也好。
拿到一所南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妈妈咬牙切齿得甩过来二十张百元大钞,就再没有对她说一句话。她假装不知道,这仅仅是一半的学费,她假装不知道上大学也得吃饭穿衣。
乔薇每天两个馒头就水,解决温饱。因为营养不够,月事半年都不来。
单薄的身体,微黄的皮肤,像一棵发育不良的小豆苗,人群中毫不起眼。
大二下学期,系里转来一位年轻的程老师。他讲课特别爱提问不爱讲话的同学,也特别关心班里生活困难的同学。张勇,王朋,乔薇,三个名字成了程老师的特别关照对象。
程老师会给他们讲幽默风趣的笑话,会送他们必要的生活用品和吃食。有时还特意做一些好吃的饭菜,装在不同颜色的饭盒里给他们送到宿舍。
常年蜷缩在阴暗角落的丑小鸭,对这份闯入自己安全领域的温暖眷顾,渐渐生了别样的情愫。
他总喜欢穿各色条纹T恤;他总喜欢给他们几个买红烧牛肉面,椰香面包;他身上总有淡淡的薄荷香……
跟他有关的一切讯息,她都会在心底默默记着。
乔薇的童话世界里,拯救灰姑娘的白马王子渐渐有了轮廓。
“程老师,我四级考试通过了”
“程老师,我这周末又看了一本书”
“程老师,我六级通过了”
……
程然面前,这位瘦削孤僻的女学生,会羞红着脸,跟他分享她的喜忧。
大三时,程老师身边多了位爱笑的细长眼睛姑娘。她是学校的图书管理员,现在又多了个程老师“未婚妻”的名头。
经常会看到他们一起外出,操场便散步,餐厅用餐,球场上默契得配合打友谊赛……
整整一个学期的历练,乔薇由开始的痛苦,到视若无睹他们亲密相拥的旁观者。下决心把自己那阴私见不得光的暗恋挖坑深埋。
论文答辩前夕,不知哪个下午。想到永远别离这个词,想到程老师的笑,乔薇把少得可怜的旧衣服搬到箱子里,再放回衣柜。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直到心里一个声音“去找他,去找他,再见最后一面”。
这股冲动驱使下,乔薇不知何时就站到了程老师的活动室。
玻璃窗投射来的微光里,她的“王子”程然长长的睫毛,修长有力的指节滑动着笔尖,空气中淡淡的薄荷香越来越近越来越浓,淹没了她仅有的理智……
直到“未婚妻”的一声呵斥,程老师一脸茫然的推开她追出门。乔薇瞬间清醒,觉得自己就像个充满罪恶的小偷,丑陋且愚蠢。
浑浑噩噩的答辩,神情恍惚的走在校园里。人群中,“啪”的一记清脆耳光。
乔薇一脸惶恐得看着细长眼睛的“未婚妻”。她没有哭,没有反抗。呆呆得低着头,接受所有谩骂和审判。
众人的注目礼中,她佝偻着身子,瞧了一眼人群外沉默不语的程然,哆哆嗦嗦的走回宿舍。
羞愧,懊恼,惶恐,无助一股脑袭来……
迅速蔓延的流言蜚语,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彻底击碎了乔薇残存的梦幻。她狼狈的提着行囊,静悄悄的离开,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
“”中国西南边陲小城,阳光格外充足,厅廊下,马路边,公园里,开着大朵大朵不知名的鲜花。入目一片绚烂多彩。
一位叫蔷薇的姑娘租了一间工作室,取名“云开”,主营婚纱,民族礼服。
来往的顾客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每件精巧别致的纱裙里,都包裹着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
只是缝制婚纱这双巧手的主人,大多时候不苟言笑,沉默不语。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没有人听过她的故事。
也许吧,那些往事早已随风而逝。
也许是小城的阳光太过充足温暖,那萦绕心头的噩梦从此消亡无踪迹。
6月来临,屋外大朵大朵的蔷薇盛开,密密匝匝的花朵爬满了整面墙壁。
每到这个季节,那个叫蔷薇的姑娘,总会穿着一身红艳艳的衣裙,摘一朵或粉或白的花,送给路人。只有这时,她的眼角眉梢才会透着喜意,笑容明媚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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