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走了

入夜，突然老程的电话响了，他没去接而是捏了我手一下，叹口气说：“二姐走了。”然后才翻身起来抓过电话，是外甥小刚打来的，很疲惫的声音：“老舅，我妈不好了。”“嗯，我这就去。”

这几天外甥媳妇在家照顾二姐，媳妇叫小井，年轻那会儿娘俩打得象热窑，如今两个孩子大的上大学了小的三年级，娘俩好得象亲生的，老程经常啧啧赞叹：“咱们一大家子的孩子没有比得上小井的，那照顾我姐细致周到无微不至，她说都摸出规律了，我姐用什么眼神是什么意思，发什么声音是什么意思，每天各种药按时喂，唉，就我姐晚年有福气啊。”我说：“二姐的脾气也比年轻时好多了，关系这事都是有瓶颈的，一旦突破就会创通无阻，俩人都向好就会越来越好。”老程每天从二姐那回来都不停地夸小井。那个尖酸刻薄薄嘴唇的女人形象在我脑海里也越发圆润了。

小井每天给老程发视频，视频里的二姐或瞪着大眼睛朝天儿张着嘴不动，或者闭着眼睛死一般沉寂，小井的话外音通常是：“老舅，你看我妈现在这样了。”老程看了立刻换了衣服就冲出去，每天。他不让我去，说房子太小没地方坐，我会打电话问，他说：“我已经在回来路上了，今天没事。”或者说：“没事了，还能坚持几天。”又或者“小井给灌了救心丹，没事了。”老程回家躺在春秋椅上举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我走过去看着他，通常他的表情能说明一切：“唉，多余，给她灌了救心丹，她得多难受啊，还是赶快走吧，她不能说话不能眨眼，好半天胸口才起伏一下，太受罪了。她说不出来，看着特别难受，还是走吧。”老程喃喃自语。

这夜是外甥小刚打来电话的，老程看了看时间12：44，大三天，老程出发了，他阻止我和姑娘一起去：“你俩好好睡觉，明天我告诉你们情况。”

刚刚我给他打电话，他说：“完事了，你们收拾收拾来吧。”“其他哥哥姐姐们通知了吗？”“再等等，他们岁数都大了，等八点多我再通知，不然起猛了有危险。”

二姐走了，希望她在天堂过得顺利舒心，她这一辈子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