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与情
看着皓德天君被封入鸾镜,我纂紧了手,东华和墨渊的确是这四海八荒不可颠覆的尊神。墨渊,那一声“大哥”我叫不出口。
我的师父元始天尊本是个无争无欲的尊神,可能是在高处不胜寒的境界太久,明白得太多,仙生也就无甚乐趣。因着我是他的关门弟子,就颇受他关注,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知晓我也是父神嫡子。他对墨渊就如少昊一样,他也想知道这位父神嫡子到底有多大能耐,也想比比谁带徒弟带得比较好。师父选中了我,而我觉得这属于作弊。
从我爷爷用上仙炼丹药开始,我的师兄灵宝天尊便向师父告知了。师兄是个大义之人,可师父却并不在意,他觉得插手的机会来了。师父将一切法门悟得透彻,可尊神一旦看破哪一层,进入一个无上大境界后便有可能想试着操纵一下,不为别的,只为有趣。
而我也在师父又一次的“点拨”中明白,东华帝君将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去,却还依然与白凤九纠缠不清,究其原因,是他要渡天道。所谓渡天道便是将天道给予的一切都经历一遍,若如此两人还能矢志不渝,那便是渡过了。哼,天道也不过如此。师父只觉得拿白浅来激一激我收效甚大,而他没顾及到的是,白浅于我虽然重要,但我也不是能任其摆布的,师父的目的是与墨渊较量,我正好可以借师父之力打压墨渊,让浅浅重回我身边,待我与浅浅再续前缘时,天道,我也就渡过去了。而一个渡得了天道的人,怎么可能不是天地共主?
东华和墨渊能得所爱,是他们强大,他们能扭转局势。可如果我扭转了他们的局势,我便也毫无疑问的成为强大者。皓德对我的教导也并不是全然无用,至少,我不认输。
起初我坚信会受下天道考验,但看着母妃因下蛊而被反噬,那个“语萱”被扇出昆仑虚,以及墨渊竟然带着浅浅去破了三尸蛊毒。我想不出,墨渊与白浅究竟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我曾以为我爱浅浅爱到连命都不要,便是真的爱。直到那一晚缪清上了我的榻,一明一暗中,我看着她,一挥手,用了障眼法将身下的人变成了浅浅的模样,一夜春宵后我便晓得,白浅,已不仅仅是我爱的人,她更是一种象征,权利、尊崇和情爱。
之后,我坦然接受了,他们大婚前我的那幅丹青,墨渊看懂了。
路是长而艰辛的,我在天君这个位置上坐得甚好。我又一次努力的要做到最好。放下身段,与各族交好,将天族的势力慢慢渗入,几次降妖伏魔的大战我以我的感召力让各部族不再依赖墨渊。而墨渊,这位战神无战可打,便也只能做一方闲神。
有几年,我万分得意,可夜深时分,我仍掉入那样一个画面愤恨不能自拔:在落霞阁,墨渊将浅浅拉入屋子,半掩门内,清楚看到墨渊那情难自控的吻,而浅浅就如彼时俊疾山上的素素,那样柔情,那样顺从。
素素,我是有多么怀念那时的素素。她是我的启迪者,她让我知道了权利是可以保护心中所爱,若那时我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素素就永远会在一揽芳华等着我。
我不断地向墨渊挑衅,甚至当浅浅再次怀孕时将她引至俊疾山,我容不下她与墨渊恩爱生子。我用师父给我的困龙萧在俊疾山设下诡异仙障。墨渊当时满脑子都是白浅,这当然是他最大的弱点,当他触及仙障时,他反被仙障所困,萧声悲惨,即便他应龙之身,也敌不过萧碎元神之痛。可这困龙萧因施法者的心智而发挥效用,我没料到的是,元始天尊并没有要墨渊命的想法,他只想看看这种远古法器墨渊可还记得破解之法。就只是这么一个可笑的意图,可笑的是我利用错了,我想要了墨渊的命,白浅想尽一切办法要破了那困龙仙障。每一次,每一次她都是如此,只要墨渊有性命之忧,这个蠢女人便一次次的不顾自己生死。她又一次挖了心头血,泼在仙障上,连师父都抖了一抖。原本九尾狐心头血至阴,但因白浅怀有身孕,且还是个男孩,便有了至阴却也至阳的效果,神仙的血,尤其是上古神族的血,可渡危难。
我眼见着墨渊在仙障内急红了眼,他用轩辕剑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那口子深可见骨,口中念咒,悬在头顶的困龙萧嗡嗡作响,我用尽仙力控制着,却抵不过墨渊和白浅内外的血祭,三股强大的力道在俊疾山斗法,诡异的红光炸裂了整座山,俊疾山属凡间,这一战,凡间生灵死伤无数。
师父紧急出手收了困龙萧,在仙障褪去那一刻,墨渊死死抱住了脸色苍白的白浅,而白浅身下鲜血涌出。他们的孩子夭折了,折在我手里。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快意,若不是师父出手相劝,墨渊真的会杀了我。
我被师父带到三十六重天,师父咬着牙说:我只想与墨渊较量,你却动了杀念,父神怎么就眼拙了,留下你这个小儿子。你到底年轻不经事,于权于情你都永无可能了。我点拨你渡天道,是想叫你明白天道即大义,你不知大义而妄想渡天道简直可笑。你以为不起战乱就是大义?你不涂炭生灵就是大义?夜华,在带徒弟这一点上,我确实不如墨渊,不是你失败,是为师失败。
师父收了我全部修为,将我锁于静慧域内,无边无际的地方,让我一遍又一遍看着我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一切,一遍又一遍。他说,什么时候我悟透了,我便能出来了。
这样的孤寂,考验着我的信念,也崩塌了我的意志。一切法门,即无门又有路,有为法,而无道,道之法,无相生,如是观,一念起至一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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