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

“买黄粑嘞！”

这是年后少有的晴日。空阔而遥远的蓝色平整无痕地铺在人群、高楼、绿植的顶上，所有生灵都在轻缓地吸取阳光，沐浴着暖阳的事物被包裹上一层柔光，它们仿佛也因此变得越发纯洁与美妙。

穿过光与影而来的一阵阵吆喝声中，揉杂着远去的光阴的味道，这要多年前听过吆喝声的人才能嗅到。

吆喝声会同水果蔬菜三轮车一起出现在明媚的下午，它们在充示着阳光的大染缸里浸泡得太久，也成了太阳光芒的载体。

“卖黄瓜嘞！”

熟悉的吆喝声再次回荡在蕴积着温度的空气里，它听上去是那么地教人感到朴实舒畅。你仿佛可以看到，一个普通的身影，随意地蹬着三轮车的踏板，在撒满陈旧黄色光芒的道路上徐徐向前，这是岁月也是流年。

晚冬的晴天是珍贵的，人们在此刻向往的是闲适。环城路边也似比往常安静了许多，偶有路人谈话也不会嫌其吵闹，反而觉得他们友好亲切。渐近渐远的吆喝声突现了午后的闲静。小贩自如地控制着吆喝的音调与音速，那是从胸腔里发出的，深沉又响亮。

纯正的吆喝声会淹没在进步的时代中。它们在科技的浪潮里挣扎着窜出脑袋，却瞬间又被连天大浪打没，有的便自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喇叭可以循环播放，能自由调整控音量，你吸足了气喊上几声，费力又亏嗓子，不如喇叭一调，轻松省事。可喇叭里的声音被囚禁着，被迫工作着。它们没有吆喝声自然的阳光味，没有生气，听多了会惹人疲倦。

黄昏悄然走来，已是日薄西山。眼角闪烁着金色光束，街道绿树上头的电线渡上了一层昏黄的金色，枝叶底下的斑驳光景已然暗淡。喇叭里干瘪的声气跳不上夕阳下线谱，颓然地晃荡几圈便消失不见，然后一直这样循环着，直到被同样渡上了金色光芒的房屋遮挡完毕。纯正的吆喝声却不会这样。

“卖黄瓜嘞！”

又是一声吆喝，会有人探出脑袋观望，会有人因此高兴满足，会有人舍不得旧时光里的淳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