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听一
1
湿冷侵扰着灵魂，在这座小城的冬季。从夏天延续到如今阴冷的味道，潮湿的如同在每一寸空气中生出苔藓。
“你还不回家？”
“ 回那个小城？”鼠问
鼠是我高中时代的好友。
2
从一个人物本身描写 ，往往会将真实损失于对人物的期待。这是大多数记叙者执笔时无法逃避的缝隙——在幻想和真实之间。
对于我来说记述鼠的往事，也常常会陷入于此。对于将生活记述在纸面上的疏离感常常使我陷入苦闷。
3
鼠是在今年夏天决定开始骑行的，在开始骑行之前他曾打电话给我。
“我想骑车去南方，骑去我要去上学的海边城市”鼠一如既往的咬着舌头说。
“去南方，嗯，为什么要骑车去？”我听出了鼠声音的低沉，对于从坐车般在人群中被许多人选择的被倾诉者，我早已能熟悉很多人的语调，即使看不见面容。
4
文学和艺术是诞生在奴隶制度中的，当有一部分人被驱使去狩猎耕作时，剩下的一部分才能吟诗做赋，但吟诗吟的终究是狩猎耕作。这种割裂，也是记述者多陷入在幻想和真实缝隙中的原因。所以趋近文艺真相的人是两类——贵族中的奴隶或奴隶中的贵族。
鼠是文艺青年，在某种程度上陷入在真实和幻想的缝隙中，假设从现在的鼠来看，如果有朝一日能趋近文艺真相也只可能是后者。奴隶中的贵族。
5
鼠的脸上总是坑坑洼洼的张着痘痘，五官在我看来甚是模糊。高中时代那会总是穿身深紫色的夹克和显肥的裤子，骑着一辆十分特别我无法描述但一说价钱便立马能在人的脑海中浮现出的老式自行车。20元钱以下吧。
“喂，你也是我那个初中的？”这是三年前的秋天，我认识鼠时，鼠告诉我的第一句话。
清晨6点多我坐在了鼠自行车的后座上，大概是上学快迟到的缘故。
“这可是我头一次让人坐在我的后座上，也好，我拿你当实验，以后可以在后面坐上姑娘”鼠发出它独特的带着鼻音的笑。
5
“骑什么车去？你那辆？怕是没骑出这里就坏掉了。”
“车我可以借，这都小事，嗯——，我真的想骑行，你高一时候不是也想骑行吗？反正这次我一定要去。”
“那也行吧，去散散心，我觉得你可以去青海湖或者其他附近什么地方。”
“我要骑车去我要上大学的地方”
“是因为羊？”
“不是她，什么都不是，是岛，但也不是。”
6
写作是件痛苦的事，骑行也是，但或许对于鼠来说在骑行中得到的意义远比复杂的生活中简单充沛的多，这是鼠在骑行过程中利用手机在朋友圈打卡，并将骑行的快乐分享给我们身边人时我想到的。
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玩子弹机，屏幕上显示“win”获胜时的幸福。
7
鼠终究没有借到车，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鼠借车骑去南方是闹着玩，对于剩下的一部分人也没有理由把自己几千元的车送去支持没头没脑的行动。
但在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该结束的时候，鼠却出乎意料的在朋友圈晒出了他要出发的图片。
鼠买的公路自行车是个牌子货，但对于鼠买车钱和路上的经费从哪里来我是不得而知的。
“到南方去，到南方去” 这是海子的诗。
这 是我和鼠都喜欢的一位诗人。
听二
1
村上春树在其处女作中引用过哈特费尔德的话“从事写文章这种事，首先得确认和周遭事物的尺度，所需的不是感性而是尺度。” 好的记述者往往都是确认过尺度的人。从这个标准来看当下我比鼠更能够成为好的记述者。
2
鼠在骑行之前是和一个叫羊的女孩在一起过。羊曾是鼠表示最恨的人之一，在高中下了晚课后，鼠屡次跟我提到对羊的厌恶。当然羊成绩好性格又佳，外表虽说算不上漂亮但倒也免了无形中在人群里因外表而对交际造成的压力。
鼠恨羊是跟另一个女孩有关。
3
鼠和我是同一个初中的，但在上高中之前并不相识，只算是有几面之缘。据鼠说初中的三年他过的甚是充实，在这三年间他和一个又一个女孩做过同桌，和其中几个美丽漂亮的也曾有过暧昧关系，当然他对暧昧的尺度的把握是与其他众多人不同的，这种尺度的差别恰如正常家庭的孩子们和大人认识100元钱价值的差别（包含那些女孩子吧）。
4
时间的深谷，任何人无无法改变，但对任何人而言又常常在幻想中试图染指其间。这点对记述者来说最熟悉不过。回忆便是试图染指时间。这种脆弱的幻想是可悲又甜蜜的。
5
鼠习惯把跟他有过暧昧关系的女孩称做国家而根据和每个女孩暧昧性质不同，鼠将其分为共和国和帝国。
“喂，你知道吗？我的第二共和国现在在实验班，物理上次还拿满分呢，在初中我和她刚做同桌的时候，我初中还去过她们家，她们家的财产足以在北京买套房，我真羡慕她呀”
“喂，我的第一帝国……”
这是我和鼠在黑夜下课回家时，谈的最多的话题之一，每次谈完他的国家后，鼠屡屡流露出欣喜的表情。
6
岛是鼠的国家之一，但与其他国家不同，岛是隔壁班的女孩，是鼠的世界里天上的国度。据说他们在初中时是不认识的，但对于鼠这的确是他最重要的国家。
在那时的鼠看来岛的静谧是他要终其一生仰望项背的存在。
“We are all in the gutter,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我们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奥斯曼.王尔德的这句话是骗了太多的人。
7
对于记述者来说确认尺度是为了能够看清，但很显然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特别是鼠要了解的与自己相关。了解自己所必须的是要把自己割裂。
8
羊和鼠的恋情，对于大多数人，在那个高考后浸泡在啤酒和无聊中的人来说的确是大吃一惊，对于我亦是如此。
“我和羊是真心相爱的。”
“为什么？”
“为什么吗——嗯——你绝对想不到，或许是因为岛，或许——是我们有过共同爱过又恨着的人。”
“世界还真是神奇。”我说到。
“是的，我也没想到。”鼠的举止在我看来即是严肃又欣喜，在说这句话时。鼠酌了一口手里的啤酒。
9
在后来羊和鼠的恋情甚至发展到在床上互相挑逗的程度，当然他们并不是性爱。据鼠说双方中主动的总是羊，但至于为什么没有更进一步，是羊坚决不同意在目前的年龄阶段把身体交给别人。
10
“遗传因子的退化，误入歧途而又后退不得的畸形生物，进化媒介消失之后而在历史的烛光中茫然四顾的独生物种，时间的深谷。”这是村上春树最精妙的话之一。在这里通向岛的进化媒介对于鼠和羊而言是暂时消失的。
11
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相信，鼠和羊的恋爱或许比在我高中所见的任何男女间的正常吸引要坚固的多。这并不是一时兴起的想法，我深深地相信着这段恋爱，一直到了她们分手。一直到了鼠开始筹划骑行时打给我的那个电话。
听三
1
“一切都将杳去，任何踪迹都无法捕捉，我们就这样生活着。”念旧是人们阅读记述者作品的原因。
2
岛在我的印象中的确是个奇特的女子，这是单从外表来看的，相比我见过的其他漂亮女孩，岛略带犀利的五官轮廓和深邃的目光，使其具有了中国画里以线构面的东方意境，至于气质间透露出的不协调气亦使其更加独特，而至于她除了外表的其它方面，我是不得而知的，毕竟我和她的交集只停留在鼠上。
而至于鼠却总告诉我，她的一切是无法描述的。
3
鼠和岛的正式相识是在高一下半年文理分科后，他们进了同一个文科班。在我看来这对鼠无疑是件天大的好事，鼠也是表现出了欣喜。
“特别高兴吧？这得请客庆祝一下。”
“哈，肯定会有点，但怎么说，没法描述，这种感觉就像有机会上清华一样……”鼠含糊不清的说到。
4
“草的平凡证明土壤的伟大。”这是鼠在我看来写的最好的诗。相比记述者的长篇，诗人们往往提供的仅仅是一个瞬间。对于瞬间的把握这是鼠比我强的地方。当然对于当年的鼠而言岛的存在为他的诗提供了一个又一个精妙的瞬间。
“岛是我心中关于美的具象表现。”鼠告诉我。
5
“不，渴望燃烧
就是渴望化为灰烬”（北岛《红帆船》）
6
我曾好奇的问鼠，他和岛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鼠喃喃的回答
“第一句早忘记了，重要吗？说不说话重要吗？”
7
鼠和岛的故事在很长的时间是平淡的，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以至于在后来我和鼠的谈话中我对岛的八卦兴趣逐渐转移到了鼠的其他新兴国家上，鼠在岛身上抓住的瞬间，对我零零碎碎提起的岛的事，和一行行的诗句是没有办法抓住我的记忆。
而或许对于鼠而言，对于岛瞬间的回忆，她的影子，或一个微小的举动构成了他对岛整整的信仰。
所谓信仰或许便不过如此，从始至终你只看到了你想看到的瞬间，而对于其他方面的琐碎便自动去除掉了。
听四
1
“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是一座桥梁，而非目的。”（尼采）而人对所要达到的目的的渴望，破坏了桥无论什么车，什么人从它经过都置身于外做为第三者的标准。
2
鼠对岛的爱一直是毋庸置疑的，这当然对于有机会熟知鼠大多数往事的我来说是从未怀疑过，在那段很长的平淡期中我对于此也至多是遗忘了而已，而至于其它人和已从鼠微小的举动中感受到鼠别样感情的岛而言，或许已把鼠对岛的爱慕当做弹尽粮绝后埋葬的坟墓了。
3
像对岛这样的人来说出现在人群中的确总是独特的，但独特也往往代表的是边缘化，无论是鹤立鸡群还是鸡立鹤群。与人群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永远是这个人独特的原因。独特和孤独像是一对孪生兄弟，在这个世界来说像岛这样的人的魅力所在永远总是安静的远离人群。
4
在很多年后鼠对我曾这样描述过岛
“和岛真正能聊的来的人都和岛上升到了爱情，毕竟能和她聊的来的人太少了，而至于聊不来的或许都成为了她的朋友。”
5
羊是极少数能和岛聊的来的人，这是鼠后来告诉我的，也是在当时我所看到的，无论是在操场的绿色草坪还是奶油色教学楼的护栏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羊和岛永远都是形影不离的有很多话说。当然刚开始在大多数人看来，岛和羊就像岛对她的其它朋友一样，只不过更亲密些罢了。
于鼠而言当时便也是这么认为。
6
岛的孤僻是在气质中大多数人都能看出来的，但对岛而言却似乎也并不缺乏朋友，和其它众多这个年龄的女生一样岛有着自己的小团体，做为一个第三者我也很难去猜测在岛如此的气质下如何保持和其它女孩的嬉笑卖萌，但或许我如果能站在过了很多年后鼠的角度来看这并不是意味着岛和她们能成为朋友是有多合的来，她们或许对于岛而言只是用来保护自己的筑体。当然我说的“她们”这里面是不包含羊的。
7
“我就不相信，现在这群年轻人头里面都想哈些啥。”鼠用坚决到有点僵硬的语调说到。
对于岛和羊同性恋的传闻成了好多人私下里炸开了锅的话题，当然对这个年龄阶段的好多人而言给自己找点乐子找点话题是他们的天性，我当时是这么想，但时间一长岛和羊的过于亲密，也不经让我怀疑另有端倪。
“她们两怕不是真的同性恋吧？”
“其他人头不清楚，你也头不清楚，把两个在一起玩的小姑娘”鼠愤怒的说到。
8
人或许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桥梁，当从桥上碾压过去的是要用匪夷所思的办法带走他看来最珍贵的财宝时，人对财宝目的性的渴望便使他就丧失了成为桥的第三者理智。
9
从人出发的哲学家中，与单纯认为爱情是一种根治在肉体里的欲念的哲学家不同，柏拉图抓住了人性中理性的方面 ,从人的精神需要出发 ,认为爱情是一种精神的“迷狂”,是人的灵魂对于“美”的本体眷恋的表现。在爱情中人的灵魂通过爱的对象这一现实的“美”而回忆起美的“理念”,并进而对美的“理念”产生了爱。
在其《对话录.会饮篇》中亦提到“爱情是对失去另一半自己的追寻。”
10
相比异性之间的爱情，同性间是更加复杂的，或者从某些方面来说是更加伟大的，在异性间爱情关系中我们经常能听到的是一方为了一方放弃工作机会、放弃出国深造机会再甚者放弃家族显赫的名位，顶上来自家族和社会的压力这已经是伟大到让人泪目的故事，但对于同性而言他们要放弃的可不止这些，他们的爱情是对几千来人类繁衍史的彻底背叛。
11
“假如你有个孩子惯用左手，你可以禁止他用左手写字、用左手拿筷子，但是他的左手毕竟是较灵活的手。这种情形和同性恋的情形是一样的。”（王小波）
在后来彻底打碎了鼠内心中岛和羊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的是岛和羊浓烈的爱情中越来越多不顾忌旁人的肢体表现。
听五
1
当时对于鼠而言当然是憎恨羊的“哈，妈的，有本事比比谁是真男人！”这是鼠常说的话之一。
当然在羊和岛日常的人设中，羊乐观开朗，做事执行能力强，在男生圈子里也能称兄道弟，而岛内向孤僻，不善言谈 。这样的配合似乎是满足了人们对同性恋的全部想象。
2
我是儿子、我是学生、我是社会的公民，我在别人看来或社会公认的审美体系中五官是否漂亮、身材是否匀称。“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抛去社会关系我们无法再用别的词句去描述自己。
而做为拥有普通社会关系的我，去设想岛和羊如何去背负同性恋的名片是很难的。
毕竟流言的力量对于人来说的巨大，是根植于人的基本属性。
3
做为一个好朋友而言鼠的举动和言行于我并不显得包容或得体，但或许从某个角度来看鼠的偏执这也是他最吸引我的地方。
而在当时鼠的心中也并不像我一样包容同性恋，特别是发生在岛身上。
4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人们的言语并没有向我想象中的那样困扰岛和羊，岛和羊也并没有像大多数同性恋那样转入地下，她们依旧每天在一起，每天有很多话聊，甚至每天都会在众人面前肢体上表达亲昵。
对于这件事情，我能给出的只有两种解释：
羊和岛在学习和其它方面都是优秀的人，而做为优秀本身，有的人习惯把它当作人群中交际的利剑，有的人却将其看为隔离人群和保护自己的屏障。岛和羊当然是后者，而岛的独特更进一部撇开了她们与人群的距离。
羊和岛中岛早已习惯了在别人眼中独特和边缘化的感觉，而羊依附于岛，做为同性恋爱情本身的独特，在人们的流言蜚语中只会拉近她们的距离。
5
“鼠喜欢的人喜欢女人”这是我和朋友用来调侃鼠的话，但无论怎样，从哪个方面，哪种方法去解释在我们大多数人看来即使是鼠看来，岛和羊的恋情也是轰轰烈烈的。
她们的分手是大半年后的事，当鼠告诉我时，我像当初察觉她们在一起时那样，觉得不可思议。
6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羊和岛分分和和，最后一次和好是羊提出的，此后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据鼠在若干年后告诉我说岛曾亲口告诉他，她做的最愚蠢的事就是答应和羊和好，因为在此之后羊对她越来越好，凡事都顺着她，依附于她，而羊越这样她就越累越厌恶，而且能感觉到从羊来讲这样做并不是快乐的。
7
“就算浮生若梦，你也应该热爱这梦 ，精神饱满地把这梦做下去，不要失去梦的情致和快乐。”（尼采）
听六
1
从清晨到日暮，对于这个时代的一部分年轻人，“生活在别处”成了他们的共同特性。于他们而言美可能在繁华的都市也可能在寂静的乡村，可能在沙滩海岸也可能在雪域高原，美在白发青衫的古代亦可能是牛皮纸质地的近代但绝对不会是此地或此时。对于这批人来说美永远不会是可以触摸的东西。
2
热爱上世纪八十年代是我和鼠共同的癖好，在我们眼里那个年代有诗有理想，是与物欲纵流的当下不同，精神至上、生气勃勃的年代。北岛、海子、莫言、余华和拿着吉他的崔健，这一位位大师是指引我们前进的灯塔，是我们学习的标杆，是宣布我们和这个庸俗的时代脱离的宣言书，是我们想象那个时代全是诗人艺术家而忽视当时中国有超过五分之一文盲的模板。甚至在某一段时间内对于我们而言读海子诗的快乐会低于在人群中对那个年代追忆。
3
在高中下了晚课后，我和鼠永远是校园里最后走出去的人，我们漫无目的的行走，舍近求远，穿过一个又一个充斥招待所、洗浴中心的小巷和一条又一条渐渐沉寂的街道。我们家离学校很近，鼠的家离学校不远，而我们却可能是全校最后到家的学生。
4
我忘记了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这个年代特别是对这个小城最好的高中而言，并不是每个男孩都会抽烟。对于沉寂的青春和压抑的荷尔蒙，在这里抽烟的男女几乎都是这所学校最想标志自己与众不同的人。学校厕所、楼道角落都是这个以香烟为代表的特殊阶层经常出没的地方。我不能确定鼠是出于哪种目的去抽烟的，与众不同？与这个阶层有所交集？或者单纯释放压力？
5
对于与众不同的追求，通过各种途径，贯穿了一大部分人的年轻时光，但这种对于整齐划一模式的工业大背景叛逆，其可悲处是显然易见的。
6
“海子十五岁就以超过当时分数线几十分的成绩考上了北大法学系，身为一个安徽贫困农村的学生在刚恢复高考后的人群中脱颖而出，在北大法学系里钻研哲学和诗歌，最后在中国政法大学哲学系里教授美学课程，于八十年代最后的年份自杀，在短短几年的创作生涯中为我们留下了几百万字的诗歌，他的诗歌有梵高的疯狂和荷尔德林的热情，他的自杀亦是戏剧性的，是他一生不肯妥协的美学的结束……”
这是鼠在当时的语文课上为同学们讲述海子的话，鼠告诉我这是他高中最高光的时刻之一，即使让同学们记住的只有他蹩脚的普通话，即使老师对于他对海子自杀的赞美也不甚理解。在那个年代。
7
在我的记忆中相比于我现在读书的繁华城市，小城的日落无比的晚，当它西斜透过玻璃窗压在我的纸面上时 ，总能带走我的思绪。对于那个年代，对于高中而言，两点一线上课下课的日子千篇一律，时至今日我依旧能回忆起它的无聊与沉寂，但不知为何在那前篇一律的回忆中我总会想起无比多的细节，相比现在而言时间被拉长了似的。
8
依旧是人群嘈杂与沸腾，对于我这种用回忆染指时间的方法不禁感到可笑。今天我在这个国家最大的城市回想这一切，正午的艳阳和夜幕中涌动的人群，夏日高温的躁动与冬季大雪纷飞的温情和寒冷。于鼠于岛和羊，甚至是关于我和好多人的那一切就那样终止了。
9
被冬季冷的萎缩的烟气中，鼠曾拿着他的吉他在公园里和一群老人坐在一起演奏。这是我在朋友的相册里看到关于鼠印象最深的一张照片。
“我觉得和老人聊天挺好的，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不喜欢和老人聊天呢，听听老人讲以前的事，多有意思”鼠咕噜着嘴说到。
听七
1
漫长的黑夜中，鼠曾拿着罐百威的啤酒，在被经过的车辆照的忽明忽暗的马路上哼唱着一首英文歌曲，我记得这首歌里有两句的大意是这样的“我不能被爱，所以放我自由。”“我无法抚慰你的灵魂，就让那过往逝去”。
2
对于这一切，对于过往，临近结束总是一个奇特的点，就像那段时光中最后末尾的那个年份。在那段日子里，人们对换一种环境和换一种生活的渴求，被繁忙的课业和各方的督促压迫到了极点。在这里的大多数人眼中盛开生活的激情，成了不误正业的象征。
从凌晨到深夜，学习为自己换个新的环境，找一个更高的起点，成了少男少女们对未来的全部想象。
3
“喂，这道题咋写？”
“我上节课睡着了，没听我怎么会。”
“上节课讲的那太快了吧，啥都没听懂”
“他妈的，数学我就没听懂过，为什么要考数学这种东西。”
“你这次年级排名多少？”
“听英语课有用吗还不如自学”
“别学习了，你快写疯了”
“哈人人都在学习，只有你傻着不学。”
“你们只有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能有好的未来，不然你们以后啥都不是。”
……
4
心情糟糕的时候，上第二节晚自习前，我会习惯在操场看看星星，而鼠习惯于去操场吸烟，我们会经常不期而遇，在这片橡胶地和足球场。对于四季的变化和星球运转的规律来讲，夏季的星空因为北半球角度的原因会显得更加璀璨，而在那个时期于我而言，在冬季的寒夜从遥远的天边透露出带着寒意的点点星光会更加抚慰，那是一个可以带领萎缩在拥挤服装中和狭小空间里的人们，驰骋在更为广阔的存在。
5
对于远方的渴求其根治于人类对环境限制的不甘。
6
鼠所在的班级，因为有更加严格班主任的缘故，对于纪律的紧绷氛围会更加明显。在严格的规则和学习的竞争下，人们聚集小团体的现象相比其它班级更有过之。在那个大环境中鼠没有找到可以依靠的团体，又没有足够好的学习或其它资本与人群拉开距离。在那段岁月，鼠的抑郁是我时刻能感受到的，对于那个环境的咒骂，和优秀又显得个人主义的强人的信仰甚至于对我这少数的朋友的轻视是在那个时期的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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