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真未完成小说作品《青年观光公社》节选一
原创: 乐游山海间 吴大真 今天
注:本小说创作于2009年,之下是节选的第一部分,之后再陆续节选。
又名:迷混本纪 岩石的颗粒
跋:我想创立一座社区,势利的人不得入内;我想重建六艺的传统,重寻华夏最可贵的宝藏。
第一章
06年岁末,两个无所事事的家伙,我和室友里奥,正盘算着出趟远门。出趟远门的想法是临时决定的,要说我俩认识有那么几年了,却很少打交道,也就是从上个月才开始合租房子,彼此称为熟悉的陌生人再恰当不过。我和里奥并无太多共通点,当然差异也绝无我同其他人之间那么大,至少我俩都没有正式工作,没有信用卡,没有房贷,没有车贷。一句话,我们混得不好。这年头只有傻瓜才混得不好。
那段时间我手头没什么活,成天呆在家里翻几本旧书,例如‘垮掉一代’耳熟能详的作品:《在路上》、《孤独天使》、《达摩流浪者》、《麦田里的守望者》、《像一块滚石》之类,以及‘两个村上’的《海边卡夫卡》、《挪威的森林》、《无限接近透明的蓝》,古典名著《世说新语》、《离骚》,凡此等等。按理讲总看这类书,老早应该上路了,可我有个非常、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即我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自相矛盾的人,这就给我的生活平添了不少麻烦。
隔壁的里奥则习惯用东瀛剧和科幻动漫打发日子,《西洋古董果子店》、《圈套》、《在世界中心呼唤爱》、《十二城际》……。的的确确,我们都是某种意义上的生手。
我偶尔会去里奥的房间瞧瞧纯情/搞笑的日剧,对科幻动漫则深恶痛绝——我认识的70后都不爱看科幻动漫。里奥几乎不翻我的书,我甚至觉得凡是我喜欢的事物里奥都不喜欢,这作为他其中之一种生活态度是切实存在的,原因很可能是我曾经说了些伤他自尊的风凉话。
君子和而不同。正如之前提及的,我和里奥的差异绝无我同其他人之间的那么大;里奥则认为,他和我的差异与他同其他人之间的差异是两个概念——不管怎样,我们合租了房子。
那段时间我的确不怎么出门,倒不是天气不好;下雨也罢,刮风也罢,只要我想出去,我就出去。我不出门是为了躲避外面正在流行的瘟疫,也许不是真的瘟疫,却比真的瘟疫还要可怕:因为人们竟然以之相互传染作为乐事!!
这事说起来挺恶心,可恶心的事总让人不得不一吐为快。
有一天,我坐在公交巴士上看街景,忽然听见‘噼哩’、‘啪啦’的声音,扭头瞅瞅,原来是前排的家伙一边挠着头发,一边掐着指甲盖朝什么方向弹出头屑;而车子仅仅开过了两站,四周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挠头和弹指甲盖的声音——人们开始相互传染了,并带着一脸无所顾忌的坏笑。
这种瘟疫的传播速度非常快,每隔数月病毒还会变异一次。不久后,身边这类状况越来越多,症状也更加五花八门。如果不幸身处其间,很可能就有个近在咫尺的家伙故意张大嘴巴冲你的前后左右脑勺打哈欠、咳嗽什么的,令人防不胜防——瘟疫在06年底到达了爆发的顶峰。
这种情形一再让我重复念叨起那条被用得臭了大街的寓言:当狼群在外面吼叫的时候,最好的自我保护办法就是同它们一起吼叫——或许人们就是这么想这么干的——即便我相信并无多少人真正喜欢那种邋遢劲儿,可眼下思来念去,独余蜗居为妙。
里奥却时不时出门,神婆一来就会带他出去。神婆是里奥的契约女朋友。总之,我偏执地认为除了‘初恋爱’和‘精神恋爱’,其它类型的‘恋爱’都有着名目繁多的契约记号——为了获得什么,抑或为了摆脱什么,傻瓜都明白吧。
所以很快里奥也感染上了病毒,或许他天生就携带有这类病菌,只是之前一直隐藏着。原本我们还一起做做晚饭,可某天晚上,我发现里奥即便喝汤也会把嘴巴砸得‘叭叭’响,表现出典型的微度中毒特征,我只得退避三舍。
我带着半饥半饱的肚子和不那么畅快的心情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的房间很小,毫无漂亮的陈设,因为我手头常常不够宽裕,更缺乏物件搭配方面的美感。在上海我算半个自由职业者,靠着断断续续的广告活维持生计。我的小天地包括宽带电脑、有线电视、廉价DVD机。《了不起的盖茨比》,是的,还剩这本书我没读完,它的名气很大,有几个我喜欢的人都推荐过它,可我读得很累——译者一并奉送的同位作者的《富家子弟》倒是稍稍好读一些——在这版《了不起的盖茨比》虚华的洛可可风格封面设计上逡巡一番后,我确信自己无法继续往下看。其实我寻思着应该出门走走了,在傍晚时分散步原本是件美妙的事。
我向窗外望了望,这里视野不赖:冬日夕阳的余晖将天际尽头涂成金黄,一缕缕带状云层层叠叠,彷佛一列列开向海洋的子弹头机车——当然这是我的幻想,新闻联播都结束了,哪里还会看得见夕阳。真实的窗外黑漆漆一片,因为我们楼后紧邻着一条曾经落魄的河流,苏州河,晚上光照不足,自然不那么光鲜。要是在几年前,据说连河水本身也是黑乎乎的,无数人拼命把腌臜东西往里倒,那劲儿就象要埋葬该死的旧天地。现在或许没那么糟了,凡事都会好起来吧,时间是一切坏事的天敌。夏天不晓得这条河会不会臭,我是秋末才搬来的,不清楚它在夏天的味道。
对于河流,我总有着强烈的亲近感,因为我在南方的故乡和北方的家乡都有条不错的河,以前常常去河边玩来着。
——外面确乎什么也瞧不见,我暂时打消了散步的念头,把注意力又移回室内。虹与西西的照片作为房间里的最亮点被架在靠窗小书柜的顶端,我是特意摆在那里的,好让自己时不时就能看看她俩——那里面虹15岁,西西22岁,我真希望她俩永远那么小,说不定就不会离开我了。要知道她俩可都是百分百女郎,在我眼里完美极了。
我闲得发慌,随手打开电视机,站着看了一小会《军事报道》,可我不确定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转旅游节目,广告时间;换体育频道,这下赶巧了:切尔西对仗利物浦,葡萄牙狂人穆里尼奥对阵西班牙厨妈贝尼特斯,双星特里兰帕德对决红军灵魂杰拉德;斯坦福桥球场,每个角落都是唱歌的球迷,蓝色的丝带和围巾迎着风飘动;红色球迷则占据了1/4位置。狂人和他的蓝军出来了,厨妈和他的红军出来了,蓝红两色球迷为自己的球队献歌,同时极尽肮脏下流辱骂嘲讽对手之能事(主持人语)。哨音响了,60度大俯拍的转播镜头随着足球飞来飞去,节奏飞快。
我站着看了十来分钟,心里却莫名烦躁起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