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1、BOOK2
上个月读了村上春树的一部小说：《1Q84》。读完BOOK1，BOOK2后，才知道这部小说还有第三本即BOOK3。所读的两本是在旧书摊上称买来的，当时根本不知道还有其三，书摊上也没有发现第三本。在故事没有读完，手边又没有BOOK3的情况下，且先来写一点读后的感受。之所以想写，也是出于对这部小说的喜欢。想到之前读过的村上的小说，好像除《且听风吟》印象弱一点之外，其他所读都很喜欢。
读翻译作品与原作品有何区别，有多大区别？我不知道。我想，还是有不同的吧。遗憾的是，我不通外文，除汉语外，一门也不通，只能读翻译的作品。不知道那些作家所读的外国文学作品是原本还是译本？
就《1Q84》来说，总体印象有三个方面。一是语言，大致来说，轻松，俏皮，细腻，风趣。也就是说，一读就能感觉到：嗯，这就是村上的风格；
二是人物，给人的印象是安静。不仅是人物本身的安静，比如《挪威的森林》中的渡边君，本书中的天吾；另一种安静，来自于作者的叙述，波澜不惊，有种安静的气质。比如写青豆，她杀人，计划严密，处置冷静，和天吾不是一个类型的安静，但能让人感到她的安静，有条不紊实施，一切在可控之中。既使有不可预料，也会勇敢平静面对，更或许对不可预料有一种期待。说到底，这种被我称为安静的东西，我想就是“自由自在”的状态以及能力。为什么感受出自由自在呢？比如在《挪威的森林》中渡边的活动以及朋友的交往，都是在自然而然中发生的。又比如《1Q84》中青豆与亚由美的交往，以及天吾与深绘里的交往。不勉强，不刻意，自然而然。
还有一点，就是结构。《1Q84》双线进行。两条线貌似不相关，实则暗藏联系。或一个场面，或一句带过。想起《海边的卡夫卡》好像也是有双线或多线的结构。双线同时或交叉或重叠。还有一个技巧的问题。比如天吾与深绘里在雷雨夜交合的同时，是另一个场景下青豆在进行她的杀人。这种结构模式，很像电影。换种方式说，这样的作品倾向于影视的改编。
BOOK1、BOOK2读后，实话实说，我不足以能理清它。它的庞大是我的狭小所不能装容。因此，只好选取其中印象最深，觉得写得最精彩的两章，来简单的写一点自己的体会。
其一章：天吾去探望父亲
即第8章 天吾 一会儿猫儿们就该来了
在去往父亲疗养院的途中的火车上读到《猫城》。猫城的故事，大概是这样：猫城，原先或许是人类建造的，由于某种原因人类消失了。于是，产生了“空白”。猫们居住进来，填补了这个空白。这天，一位青年在自由旅行的途中，在到达猫城的小站下了火车，误闯进了猫城。青年见到猫城里猫们像人类一样生活，有商店，猫们出入购物犹如人类逛超市采购，有的悠然散步，有的成年猫带着幼猫玩耍，犹如人类大人带着孩子。当猫们闻到了异味，即青年的闯入，寻着气味，搜寻到了青年藏身的钟楼。然而，近在咫尺，却没有发现，准确地说是没有看见青年，像屏蔽了。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呢？青年感到危险，于是返身离开猫城。可是，当他再次返回到来时的那个火车小站，所有经过的火车没有一辆再停下来。对于猫城，等同有入口，没有出口。青年站在一个时空的路口，他回不去了。
我在想：猫城的意象是什么呢？是孤独，还是自己构建的或者说苦苦追寻的另一个世界呢？
天吾到了疗养院，与父亲的对话。与老年痴呆症患者的对话(第一感受是真实。用语言来还原现实，是一种能力。这种能力，或许是来自真实的体验，至少是来自对生活的观察)。向父亲询问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母亲的去向？实际上是在问：我是谁，我从那里来，我要去那里？这是我的理解。由父亲的晚年在疗养院度过这一件事上让我在想：这或许是人类未来度过晚年的最好的必然的方式，将成为人类社会养老的一种常态。特别注意的是细节描写。比如，对父亲形貌神态，包括动作语言的描写。准确，形象，细致，生动，富于意味。从形貌到神色，甚至心里活动，精神层面，都写得扎实。跟着作者的语言，仿佛感觉到眼前一位画家在作一幅人物画。一笔一笔勾勒铺排，形象一点一点丰满，最后，人物从笔尖纸中走了出来。一点也不乱。循序渐进，有条不紊。恰当的，适宜的顺序。游刃有余，得心应手。自成风格。那么，可以想象在写之前，作者脑中就有了这样的一个人的形象。也可见，作者的语言功夫。天吾临走之前，把心里想说的感到还没有说完的话(好像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全部对父亲说了出来。父亲一言不发。天吾自言自语。而这个自言自语，正好是他问题的答案，是他对父亲的话的注解。本来是带着疑问来的，而父亲并不配合，没有直接告诉答案。当然也是因为父亲痴呆的病情缘故。不过，或许可以对它理解为一种假象。而天吾的思考，猜测，是对这一疑问的回答。这一种“自问自答”，近似心里活动的描写和叙述，本来是两个人的对话变成由一个人完成，是一种写法。
其二章是关于青豆
即第9章 青豆 作为恩宠的代价送来的东西
青豆执行任务，准备去杀掉“先驱”。印象深的是对环境的描写。从青豆进入黑暗房间开始。对光线的描写，黑暗中房间内的辨识。因为光线不足，模糊而大概。然而，让人感到的却是一种清晰。方位的清晰，自我认知的清晰。环境描写的同时进行心里描写。或者说，双方心里之间的斗争表现在对话上，行为上，乃至反衬在环境上。一种紧张压抑的氛围，驱使着读者，跟着主角进入角色。看青豆有没有动手，一种情感驱使上，希望快点动手。然而作者控制着情感，不疾不徐，有张有弛，耐人寻味。而在先驱的自我吐露中，使得青豆犹豫。让她认识到眼前这个人，或许并非是之前他人所说中的十恶不赦。为了任务，更是为了自己，为了能保护天吾——她挂念的人，青豆与先驱达成某种协议，决定实施计划，用冰锥杀死先驱。对于一个杀手，必须具备的冷静，专业，无情，果断，敏捷等等气质，在青豆身上得以很好的展现。而青豆也是人，即便是杀手，也有她的感情，或者说不可控的部分。这样写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不这样，把一个活人写成机械人，反而不可信。
细节(环境)的描写摘录：天吾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向外望去。从三楼窗口看到的风景没有特别的变化。看不见可疑的人影，也没有停放可疑的汽车。一如平时，不起眼的住宅区、不起眼的景象展现在眼前。枝条弯曲的街树蒙着灰色的尘埃，道路护栏上处处凹陷，几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被抛在路边。墙上悬着一幅警方的标谭：“酒后开车是通向人生毁灭的单行线。”(警方莫非有专门编写标语的部门？)一个似乎贼头贼脑的老人，牵着一条似乎蠢头蠢脑的杂种狗。一个蠢头蠢脑的女子，开着一辆土头土脑的小汽车。土头土脑的电线杆，贼头贼脑地在空中扯着电线。所谓世界，就定位于“充满悲惨”和“缺少欢乐”之间，由无数形状不同的小世界聚集而成。窗外的风景便昭示了这样的事实。
天吾没能立刻认出来，这个坐在窗边的老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他变小了一圈。不对，缩小了一圈或许才是正确的表达。头发剪短了，像下了霜的草坪，变得雪白。双颊瘦削，或许是这个缘故，眼窝显得比从前大了许多。额头上深深刻着三道皱纹。脑袋的形状似乎变得比以前扭曲了，也许是因为头发剪短了，那种扭曲才显得醒目。眉毛又长又密。而且从耳朵里也伸出白发来。又大又尖的耳朵，如今显得更大，看上去就像蝙蝠的翅膀。只有鼻子还是从前的样子，和耳朵形成鲜明的对比，圆圆的，还带着黑红色。嘴角松垮地下垂，似乎马上会有口水滴落下来。嘴巴微张，露出里面不整齐的牙齿。父亲坐在窗边一动不动的身姿，让天吾想起了凡.高晚年的自画像。坐在眼前的人，不过是一具空壳、一间被剥夺了暖意的空屋。父亲再次转过脸来。那双毫无神彩的眼睛，让天吾想起了两个留在屋檐下的空空的燕子窝。父亲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天吾的脸。像在阅读用外文写的无法理解的告示。
她的头发束起向上梳着，所以耳朵和后颈暴露出来。在那里，长着一对仿佛是刚造出来、用柔软刷子刷上了一层粉的小巧的粉红耳朵。那说是因为了聆听现实世界的声音，不如说是纯粹出于审美目的而造出来的。形状纤细优美的脖颈紧连其下，仿佛一棵尽情享受着阳光照耀而生长的青菜，艳丽地闪着光泽。那纯洁无瑕的脖颈与朝露和瓢虫才相配。尽管是第一次看到把头发梳上去的她，这幅景象却是奇迹亲切而美丽。她的皮肤发出美妙的香气。那是只有正在成长的肉体才会发出的特殊的生命的香气。像夏日挂着朝露盛开的花朵般的香气。深绘里弯腰拾起掉在地板上的睡衣，连内衣也不穿，便直接套在身上。扣好纽扣，系上腰带。天吾在淡薄的黑暗中，茫然地望着这情景。简直像观察昆虫的蜕变过程。
读完合书，“1Q84”浮现脑海。另一个自己，另一个世界，缥缈倏忽，一闪而过。那“两个月亮”的世界，或者说“1Q84”年，我相信它一定存在，真正的存在于不同于你我的眼里，心里，现实生活中。这种感受(向往)很有意思。
BOOK3
夜半，0点27分。
青豆独自在陌生的小屋平静地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寂静，使得她想起过去，尽管她什么也不想想。想到天吾，只要有可能再见到他，就要活下去！抱着希望，愿景，相信终有一天会实现。而不是将装有九毫米子弹的枪口塞进嘴里，轻轻一抠板机，结束自己的生命。
看着看着，迷迷糊糊朦朦胧胧处昏睡状态，忽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值班室。透过门的玻璃看去，一只全身漆黑身材圆乎乎的猫一声不响的站在门前的地上。横斜着身体，回扭着头，把一对黑亮的眼睛直视着看我。吓得我一惊，心头一颤。犹如刚刚之前，在上半夜读到，王熙凤被身后一只大狗吓到一样。“也不知那来的猫？！”那么黑！一点杂毛也没有，让我好生奇怪。想起不知在哪读到的认识，说黑猫是邪魔的化身。尤其是在夜间见到，更带邪性。那一身黑，一动也不动，在深夜寂静无人突然出现在你眼前，由不得不怕呢。
为了见到天吾，青豆一直在公园附近的小屋守候着。天吾似乎也有意在寻找青豆。去猫城，去探望父亲。与认识的三个护士喝酒，随安达久美去她家。抽大麻产生幻觉，在幻境里见到了少女青豆，并告诉他说，“快点找到我”。而在调查刺死先驱案的牛河，把麻布老夫人的庇护所和青豆作为了主要怀疑侦察对象。随着调查的深入，逐渐与真相接近的路上，可以感到：牛河成为天吾与青豆相见的阻碍。
读村上，一时掩卷自思，感到自己的写作，像是小时候的自己与家乡山林之间的关系。山林是无比熟悉，越来越深地走进它。但回头一看，才发现那山头很高，离得还很远，那些未知的秘境，秘境之外，绵延着一座又一座高山。有时感到离它很近，依稀可见其模样；有时感到很远，远到不可触及。由猫城心想，“在自己的作品里，一定也要有这么一个地方，一个永久的文学地域。”
牛河继续耐心的在天吾门前监视，一个美少女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是深田绘里子。之后，被深绘里发现。
看得有点累。停下来，从凳椅上站起身。在屋里来回地走，缓解放松。边走边想，感觉读这样的小说是一种享受！真是难得。慢慢地来读。想着下一次休息：应该还是去红花湖吧。会不会爬高榜阁？大概不会，不是说打算重阳日再去爬的么。不知怎的，想像到自己与她走在山林绿荫小道上，她像深绘里一样的身材和美貌，然后，一定会和“她”做爱。嗯，激烈而澎湃。但是，要悠着点呦。想起一句广告词：劲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啊。从此以后，最好都有这样的一个人陪伴。在这里，在心中。
牛河住在天吾的同一幢楼。天吾三楼，牛河在一楼。深绘里暂住过天吾的屋子。为等天吾的出现，青豆一直住在公园附近的一间屋子。都住在高圆寺。三者离得不远，在步行可到达的范围。
又起身，推门走出去。刚过十五，今晚才十六，月亮出现越来越晚。从东向西，升高，逾过高楼，到凌晨一点左右才看得见。仰望去，月亮并不大，轮廓边线也不清晰。月亮的光据说是反射的太阳光。试想一下，现在太阳在地球的另一端，月亮在二者之外的第三点。说是反射光，怎么看怎么想，也觉得不可思议，摇摇头摆着手表示想不明白。
读到18章天吾篇(一针刺下就会见血的地方)，在空页写道，“天吾与小松的对话，有关先驱、深绘里；有关《空气蛹》等。一时难以理解，并产生对本书讲的是什么的思考和疑问？是天吾与青豆的爱情故事？是青豆杀人的侦探推理小说？还是别有所指？‘1Q84’到底代表什么？有什么寓意？”
太困了。困得眼睛睁不开。有那么一刻，竟真的坐正着身体，眼闭着进入了梦乡。啊，我实在太困了呀。于是，不得不站起来，在值班室里来回地走。走来走去，身体摇摇晃晃。腿股发软。眼睛难以睁开，精神下降，以致头脑不够清醒。这时，眯缝着的眼的余光感觉有人进来：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我下意识地去开门，伸手按墙上的开关。门开了。同时，清醒一点，并没有人。完全是如梦中的幻觉。那一刻，真的感到玄幻。
一点后记
《1Q84》共有三部。《BOOK3》也读完了。对于这本小说，全然是偶遇。前两部是在旧书摊买来的，第三部是在书店买的，都是无意中碰到，像是约好了在恰当的时间地点见面。读前两部写过一点文字，这回一样也写了点。都表明了我对这本小说的喜欢，或者说对村上风格的喜欢。喜欢(《BOOK3》)的一些地方，比如说：青豆去杀人的神秘，有条不紊杀人无形。对一种气质的喜欢；从高速公路避难阶梯进入“1Q84”。天吾读到的“猫城”。小小人，空气蛹，两个月亮。有点魔幻的意思。尤其是对“猫城”，总感觉是一个特别的所在。两个月亮的“1Q84”，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论是否存在，对它有一种说不清的向往；与年长女友做爱。还有与深绘里、护士安达久美的交往，可以说是保存了村上作品的某种气息。那一种友好，自由，简单的交往，或者说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方式心态，让我有点着迷，乃至期望。
读村上的小说，一开始读的是林少华的译本。读后感觉好，语言流畅，俏皮幽默，叙述平静(后两点是作品本身的风格气质)，由此喜欢。本人固性，喜欢某一种就偏爱而对其他抗拒。可是，事实并非如此。直到读了《BOOK3》，才发现不是林少华译本，译者是施小炜(之前没听说过)。不想，并没有什么不适。“嘿，这就是村上的风格［作品］”一样有这种感觉，舒服的感觉。如果再夸大一点说，简直有“水乳交融”的快感。嗯！是的，就是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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