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法

在未发明刨腹产之前，生的法子大概只有通过产道一种吧？相比生，死亡可是千奇百怪、异彩纷呈。前几天，一位朋友发了一段搞笑的视频，一只公鸡正爬在母鸡的后背上，突然掉到地上，抽搐蹬腿而死。医学上，这叫猝死，基本都与兴奋过度引起心梗脑梗等相关。因为是常开玩笑的人，我看后，脸露笑色回复他：羡慕这种死法吧？他很快回复：如果可以，这个死法是最好的选择，好多人那里顶得住这只公鸡，腹上死了做鬼也风流嘛！我说，你想的美，你想这样死，怕还找不下像这只临危不惧，筛筛屁股继续觅食的花母鸡呢！敝乡不产酒，但实实际际是个酒乡，生民以豪饮著称，敬酒用的“胜利杯”（一杯一两酒），每桌耗酒N（参喝人数）十1，每每传出喝酒致死的消息，既使如此，似乎丝毫没有影响，风水轮流转，场子天天有。酒喝死了不要紧，不怕前庄死了人，就怕后庄没好人，这时候，能说会道的“了事人”，便会上窜下跳，东游西说。要讨论磋商的核心话题就是“命价”了。人常说，生命无价，那里的话，这几年，活脱脱被喝酒喝出了价；而且，老少不同，城乡迥异，呈现出鲜明的二元结构。农村价低，城里价高；农民价低，市民价高；失业者价低，高就者价高；外地人价低，吴起人价高。顺应着，把握住这条规律，“了事人”会恩威并重，巧舌如簧，一手举起大棒，一手拿起胡萝卜。一般首先会下话给死者家属：唉！他干大，一起喝酒出的事嘛，谁也不愿看到，发生了就要面对现实，人固有一死，尽管我的干只弟走的早了些，但是毕竟还是“好死的”嘛！又不是人把他从崖洼上掀下去的！你看，得点钱就行了，亡者为大，早点入土为安吧？你要闹腾，走法律程序，那可是翻深沟了。俗话说：夜饭少吃肚子绵，赢官司少打省下钱！大盖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你又不是不晓得。再说，谋人一千自损八百，那叫上你儿喝酒的，一辈子混个名堂也不容易呀！看着死者家属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事人不失时机地跑到宾馆的另外一层楼上，避静处，开始给死者的始作俑者，一起喝酒的同党，施加压力，说：准备岀钱，去财消灾嘛！钱这个东西岀在世上，宁钱倒糟，要叫人好这，人家把人都死了，谁给你出上一百万，买你的性命，你死不？生命无价嘛！再说，尽管咱们没有违反八项规定，未用公款，但必竟在上班时间，监委刚成立，正愁得找不下这号类型呢！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皮祆穿了，冷也受了。经过几番或明或暗的讨价还价，了事人会在双方给的空间里，找到一个合格的数字，叫明，签字，划押。然后，死者家属找阴阳先生看好吉日，响吹细打，一勺子香油一呛，当然在封坟墓的口子前，不忘了棺材里填充几瓶差不多的酒，说，小子就好这口，一个货真价实的酒兔就这样被阴阳打发到另一个世界。据说，受酒精防腐作用影响，此类尸体短时内无法降解，说不定，过千年会变成为一枝风干的木乃伊，对研究其时的酿造技术有重大价值。想想未来，这死该是为江山社稷，比泰山还重吧？到了我这个年龄，算是见过了太多的死亡，正常的、不正常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最近又多了一个抑郁症死法，时不时会有企业高管，政府要员要么高楼上纵身跃下，要么办公室里自缢而亡。通稿经过会出现这样的表述，死者生前被抑郁症困扰，每天需靠大量的安眠病帮助入睡。死了死了，再不见下文就这么了了！吃瓜群众有理由相信，在如此偌大的中国，能够过关斩将，上到金字塔顶端的这些人，不会傻瓜到如此，不会轻易走投无路到如此程度，他们个个肯定都有生不如死无尽的难言苦衷，否则，谁会死的这么难堪呢？说不一定，这一跳，挽救的是亲人的万代安澜，尽享优遇。那天回老家，我内急，在退耕还林地畔上，放了一泡长尿，瞬间，连个闪电都没有，一窝蚂蚁被冲的哀鸿遍野，溃不成军，估计，至少死了一半以上。这一情景，令我想起印尼的大海啸，此时此刻的我，就是那个躲在芸芸众生之后的，决定那一窝蚂蚁速速死去的，冷酷而又温暖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