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做一场梦，眼前闪现尘世忧扰。
原是曾经如梦似幻，而今一切明了。
步入昔日瓦屋，看妻怀抱小女甜甜睡去，她正做美梦，梦见我归来，眼角泪水欲要流落枕巾，我却不得将之拭去。
我早先时是在船上做水手，船遇海上风暴翻覆，我葬身海底，本该身死心灭，只是几缕散落魂魄无意间得被海底女巫的水晶球凝聚，让我得以拥有一种新的空灵生息，让我可以随心所想，脱离深海，漂浮云端。
那个女巫双腿是鱼的尾巴，黑色秀长发垂在襟前，她穿珍珠连缀的衣服，莹润洁白的光泽。
我不知遇见她是否是一种幸运，我知没有她我不得再到这海边来，海难消息早已传至岸边，妻怕是不信我梦中归来才落下相思泪水。只可惜，我空洞无灵，不能再像往日那样轻轻拭去她辛劳工作时额角渗出的汗水。
那个女巫对我说：“啊，人，只能帮你如此了，其他我也无可奈何呢，魔法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如果有一天你选择不再痛苦，想要彻底解脱，就再到水晶球面前来好了，只是那时怕是这个水晶球的主人再不是我了。”她说时凄婉低着头，落下的黑色秀发遮掩着她白皙的面颊。
我久久的思想过去的事，梦幻模样像西落绮霞，在那大海之上漂泊。心，远离了尘埃，我并没有一直思恋妻，那时，我迷上了海上的塞壬，她是轻浮出水面，我瞧见她的面庞，在黑色秀发衬托下愈发显得白皙，明眸的眼像是深夜天边的星。
如果仔细计较起来，那还真是一次背叛了爱的旅程，那是我人生最后一次航行，那是我听着塞壬歌声响起葬身深海也难以捕捉的过往。
如今，纵使有悔恨，也全然没有泪水可以流淌。
梦，轻轻在这人世间展开，那是过往，勿需申辩的过往，不要再用任何笔调去描摹，只需轻轻看，那冰凉的往事回眸。
女巫说：“我曾恋上了一个人，爱他阳光照射下的古铜肌肤，为他，我背叛了丈夫，甚至施下会消逝生命的魔法，换一双人类健全的腿脚去岸上靠近他，跟他回深山的住宅，做他一人的妻子。”
我说：“我爱上了一尾鱼，她从我身边划过，不顾我的死活。”
她听我这话笑了起来，她说，“那是我无知的小女，她总是太过任性。”
我说：“我总觉得她爱上了别人，这是一件难过的事情。”
女巫说：“她爱上了你同船的王子，为他栗色的发泽。”
我说：“我的头发也是栗色的。”
她说：“或许你没有站在船舷处远眺深海。”
“是啊，那时我在工作，从船舱的窗口看见她的面容。”
她笑了起来，那样温婉，总不是在说我痴傻。
我是不止一次在心中感慨，是否会有这样女孩，将生命寄托在他人身上？
那时我痴迷一条塞壬，可她爱的不是我，而是一个人类王子，我只是再卑微不过的船上水手。
对这过往岁月，我稀嘘短叹。
其实我还不明白我是谁，就在这次海难中丧生，而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死去水手的魂魄。
其他人都走了，只留我一人，寄身在虚无飘渺的云朵间，只不知还在留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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