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病榻前

作者: 不会生活的小泥 | 来源:发表于2019-03-30 01:11 被阅读0次

    距离上篇自我悔恨的反省已经过了一段时日了,在认清自己,狠狠的批判自己后,重整旗鼓,让不太好的生活努力的变好。

    终,如我所愿,我现在在东直门接手了一家摄影店,有了一位足够信任我的合伙人,让我的理想变的丰满了起来。感谢命运的不薄,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父亲的病症。我父亲的病是脑梗,早些年他是包工头,应酬多,操心也多,人又高又壮,烟不离手,酒不离口。如今病恹恹的躺在急救室中,大口大口艰难的呼吸,已经消瘦了太多。

    下午在家的时候我还一口一口喂着他吃粥,艰难的下咽,可以说是无意识的滚动喉咙让食物咽下去。也就一两小时的功夫,突然发烧,39度,到了医院又增加了0.5度。他快速的大口呼吸,让我看着很胸闷,到了医院我坐在一旁,试着体验父亲的感受,我也大口的,快速的呼吸,试了几下就很难受,感觉到缺氧,可他这样已经得有将近一个月了,每天躺在床上,全身都不能动,只有下意识的大口吸气是他唯一的动作,眼球都不转一下。

    我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能看到什么,更不知道他是否能听到我喊他:爸!爸!爸!

    无论我喊什么都是无力的,整个家里只有他的呼吸声,才是最有力的声音,这是他维持生命的体征,这也是他最后的求生欲望的展现,更是我还有爸爸的证明。曾几何时,呼吸成了难能可贵的一件奢侈品,从未想过,能够自由的呼吸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父亲的病榻前

    这是下午刚送进医院时候的检测仪数值,有的朋友可能能看懂这个机器的数值,我还是解释一下,最上面的"146"代表了心率,正常值是60-100,而全身都不能动的父亲紧紧大力的呼吸就让心率上升到了这个数值。下面的"37"代表了呼吸频率,正常值是16-20,快了17,将近一倍,最难的时候超过了40。最下面的"141/102"代表了高低压,高压正常值是90-140,低压正常值是60-90。低压远超正常值。伴随着病魔的侵蚀,各器官都在衰竭,导致了无意识的艰难呼吸,看起来真的很痛苦。

    父亲的一生坎坷,从9岁时就要担负起养家的责任,上面有父母,下面有5个弟弟妹妹,他不识字,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后来会写我妈的名字,在后来会写我的名字。犹记得他跟我讲起过,他少年放羊放牛的事,但我不以为然,对我也没起到任何的教育作用,再后来他总跟我骄傲的说起,他跟着师傅学徒,被北京的一个高官看上带到北京的某军区装关于电的基础设施的事,我想这可能是他一辈子的骄傲,而我不是。再后来,他也总提起这个人那个人,我都不认识,但是我学会了倾听,他一开始还说的非常好,在后来总提起,可是说话已经不利落了,口齿开始含糊不清,到现在嘴巴只能用来呼吸,咀嚼的作用都失去了,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最近流了很多眼泪,尤其是今天,不对,是昨天,过了12点了哈。我跪在父亲的病榻前,跟他说: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我不知道他是否能感受到我在哭,我的悔恨,我的难过,他唯一的回应,就是让我感觉到胸闷的大口呼吸。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工作有了不小的起色,所有的事都压在一起了,分身乏术。庆幸有朋友们的支持,让我得以安心的陪在父亲的病榻前。

    下午的时候,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亲戚,来了一些母亲的朋友,而父亲的朋友就来了一位。在我父亲的身上,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人走茶凉,世态炎凉,人心的丑恶。父亲曾做包工头时,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每天跟不同单位的领导打交道,逢年过节祝福信息能塞爆手机的邮箱,往来串门更是络绎不绝。我爸手下的工人,徒弟们都算是高收入人群,在一个三线城市的县城里,他们的月收入能过万。如今病榻之前,唯有一老友能来陪护,其他人连电话都没有一个,更别提来看看他们的师傅或者老领导了。

    说起来,似乎我的父亲也是一个失败的人。曾经家大业大,后来失势,几乎没有朋友。但是只有我,我妈,我爸我们三个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不是因为人缘不好,而是因为嫉妒甚至是嫉恨在这个小地方被一些人体现的多么淋漓尽致。

    前不久,也就最多3个月前,我去看牙碰到了很久没见过的一个叔叔,就是我爸曾经手下的得力干将,现在接手了我父亲的工程队。按道理说,我们见面应该多少有一些笑容吧。而我打过招呼后看到的是,满心怨念的眼神。他早知道我父亲病重,而这个牙科诊所就在我家楼下。一句问候的话没有,嘴里的语气全都是得意和翻身后的快感。我没有同父母讲过这件事,怕他们伤心,有些事,即使没有证据可是心感受的清清楚楚。

    在我奶奶去世的时候,父亲脑梗已经让他没有了正常的思维,我跟他说:你母亲去世了。他笑了笑。我猜,那时候他应该只知道是他儿子在跟他说话,一个养了20多年,有10年没在身边,聚少离多的儿子在跟他说话。偶尔我会问他,你看到了什么呀?你想到了什么呀?他会咿咿呀呀,含含糊糊的说些什么,我听不懂,也猜不到,只能笑着回答他,嗯嗯嗯,是是是。

    在病榻前写下这篇短文,我回忆起来的全是我的错,小的时候我只把他当做银行,他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过,他的生日我从来都没有记得,他的感受我也从没在乎。前不久,他只要用力还是能说清楚的时候,我趁着家里没人,偷偷的问他:爸,你恨我吗?他的眼睛,左飘飘右飘飘的,好不容易聚焦了看着我,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打喷嚏一样的那种,喊出来:不恨。

    我从没有这么的悔恨过。我妈能看出来,我总是不待见我爸,有一次我俩吃饭说:你其实挺在乎你爸的。我不以为然。直到现在我似乎是才打开了心门,我真的很在乎他。

    我不允许别人玷污他的声誉,我不允许他人在他的病榻前说三道四,我不允许父亲病重后,那些小人的幸灾乐祸。我想起这些都要气的疯掉,但又无可奈何。

    我在乎的父亲,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感受到我,你的生命的延续。看着父亲的样子,我深刻的理解到那句:愿,天堂没有病痛。

    爸,我也不知道你将来会去向哪里,会有怎样的经历,我相信平行宇宙,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从没跟你探讨过这个话题,但我知道我往后的一生都将带着对你的悔恨过日子,把它变成动力,不让我在对你的妻子,我的妈妈悔恨。

    人的一生,悲欢离合。今年悲喜交加。

    来年,伤疤结成了盔甲,护着我踏过荆棘,去看看远方是什么样的。放心吧,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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