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趟去长安,是受藩王之命前去调查瘟疫的真相。
长安瘟疫这次闹的可是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她作为御医之女,父亲临终前告诉她,他们作为大夫,不为功名利禄所惑,不慕世间浮华,济贫助残,一心执着于医者仁心之中。再者,她前去长安还有一个理由,去看一看许久未见的沈哥哥——沈琅,她们本是青梅竹马,两小便无差,本约定在她及笄之年他应允会娶她,却不料,冀州豪强之乱,沈琅本就武将出身,所以他也被提名前去战场。大概一个多月后,沈琅突然飞鸽来信,说翼州之乱已平定,他现在已在长安。所以她这次想去长安也有此原因。
正当她心中念想着,突然有个身材瘦小的侍卫拍打她的脑袋,唤道:“啊六,还在这儿发什么呆?太子殿下马上就要来了,待会给我机灵点,否则一不小心惹怒太子殿下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莫怀玉回过神连忙点点头,遂又拉低自己的头盔。
她如今是女扮男装,尽量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真容。
此刻雨已经停了,正在这时候,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约候了一刻,车帘掀起,一个容貌俊美的红衣男子缓步下车。
走在马车前方的两名骑士连忙想上前去扶他,却被他利锋般的眼神吓到了,又自觉退到一旁。
等他下车后,在座的众人齐声跪下高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李怀,字清玄,素有“清玄便芳华”的美誉,因他酷爱一身红衣,见过他之人,都纷纷觉得这世间找不到穿红衣比他更好看的男子,又有“一身红衣惊天下”的赞叹。 他是前朝皇后所生,当年夺嫡之争,圣上李枫因拥有四大世家支持最后从他哥哥李商手中成功夺得皇位。因他年少时就一直爱慕哥哥以前的正妻皇后迟映瑶,后来他夺得皇位后将这名以前名义上是她嫂子一同收纳进后宫,后来继续追封她为皇后。
李清玄慢慢走到莫怀玉这边,莫怀玉刚才跟着众人一齐跪下,见他到来,莫怀玉把头垂的更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李清玄只是轻描淡写的扫了这里人一眼,然后二话不说的上了旁边的一辆马车。
上了马车后,只听李清玄传出一声音道:“启程。”声线无限华丽,宛若游走在丝绸上的银砂,低迷撩人。
众人丝毫不敢怠慢,欢送的欢送,上马车的上马车,因为啊六以前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待从,所以莫怀玉也只好上了马车,只不过她和另一个侍卫坐在马车前端。
马车徐徐驶过,声音寂寥而单调,拉车的马只有两匹,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土。
忽然马车里传来阵阵咳嗽声,莫怀玉旁边的侍卫推了推她,提醒道:“进去看看太子殿下怎么了?”
“我?”莫怀玉惊觉,忽又想起她如今的‘身份’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从,哪有不关心自家主子的道理?
可是,可是,她倘若进去后被太子殿下发现身份怎么办?
他发现后会如何处置她?传闻太子殿下生性残暴。
那到时候能不能到达长安还是一个问题。
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个“跟随”太子殿下一共去长安的想法有点草率了。
莫怀玉甚至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她心里迅速闪过无数个念头。
这时里面李清玄低声唤了一声:“啊六,进来。”
她旁边的侍卫又推了推她的手臂,催促道:“快去啊,万一惹怒了太子殿下,他遂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你我地狱都得走一遭。”
事到如今,莫怀玉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她在心底安慰自己,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胆战心惊的掀开车帘,只见李清玄端坐在马车里,手抚着胸口,原本红润的脸色此时变得煞白。莫怀玉怵在一旁犹豫再三,做了好久的内心挣扎。看着他难受的模样终于心不忍,连忙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能缓解各种疼痛的玉华膏小心翼翼走过来递给他,同时她把头垂的很低,语气也尽量学着平时男人那般粗旷的声音:“殿下,这个暂时能缓解疼痛的。”
李清玄抬眼望了她一眼,并未言语,只是用手接过,莫怀玉看见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中指上还戴着一枚扳指,那枚扳指却不是宝石、翡翠所制。而是一枚没有任何华贵装饰的普通扳指。
李清玄接过服食后,果然感觉身体上的疼痛明显有好转,他显露诧异之色看了一眼莫怀玉。
莫怀玉紧紧咬紧下唇,也许是察觉李清玄看她的眼光,她此刻心已然提到嗓子眼儿上。
忽然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马车上瞬间变得摇摇晃晃。
狭不及防,莫怀玉的额头撞到窗沿上,她痛的差点要发出声,但她硬生生的忍住了。
“你是谁?”但李清玄却安然无恙,只用眼神瞟了莫怀玉一眼,仅仅只是一眼,因他眼神太过于犀利,这一瞬让莫怀玉莫名有点儿胆战心惊。
即便心中害怕,莫怀玉还是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见已瞒不住,她找个理由解释道:“太子殿下请饶命,我其实是啊六的兄弟,啊六他临时有事回不来,他托我顶替他的位置,替代他保护太子殿下您一路上的安危。”
“是嘛?”李清玄啪地一声,拿起旁边的折扇打开,轻悠悠地摇晃,上面是手绘的山水画,还有题字。
一双如墨的眸子里似乎正在酝酿着某种情绪,“那倒是巧了,据我所知,啊六生性寡言少语,不爱结交朋友,今儿听闻他有个兄弟,实在诧异。”
他深沉如墨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四目相对,莫怀玉分明看到他那漆黑如墨得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空气有那么一刻似乎是凝固了。
李清玄从上往下细心打量她,尤其是注视到脖子的时候,他另一只手已然掐上了她的脖子,厉声道:“没有喉结,你胆敢说自己是男人?”
莫怀玉被掐脖子掐的喘不过气来, 她的脖子到脸都是涨热的,感觉脖子快要拧断了,“太子、太子……殿下。”
她本意是想借着太子殿下出行悄悄跟着他一共到长安,可如今,她怕是未到长安被这眼前的太子殿下活生生掐死吧!
就在莫怀玉以为自己要死那刻,李清玄慢慢松开他的手,然后一把推开莫怀玉。
莫怀玉踉跄跌倒在地,她剧烈的呼吸着。
只听李清玄不紧不慢的吐出一段话:“莫怀玉,是当地得高望众的大夫莫明贺之女,曾下江南调查家姐的失踪案,后因案件中各种玄机但都一一解破而扬名于江南,此时受藩王之约去调查长安瘟疫之案。”
听到此番话,莫怀玉的意识才慢慢聚拢回来。
接着李清玄又道: “这次瘟疫闹的长安人心惶惶,朝廷也束手无策。据说这瘟疫开始是源于一个秀才而引起的,这秀才突然在家中暴毙,他临死前面目早已全非,整个身子被虫子蚂蚁爬满。”
“ 场面要多可怖就有多可怖,自从他死后,接二连三都有人以这种方式死去,一时间引起长安城人人可危,那段时日,几乎每家每户都很少出门,可即便如此,该发生的事还是照样发生,长安城每日传来有人暴毙的消息接踵而来。”
“正因为如此,藩王听闻你以前的盛名,诚邀你调查此事,”李清玄勾唇一笑,笑的高深莫测,“其实他如意算盘谁不知?”
“而藩王向来树敌众多,只怕你此趟上长安如有走漏风声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而你也猜想到,这趟长安之行将会危机重重,于是你将计就计,锁定最危险的地方便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莫怀玉刚脸上血色恢复,复又变得煞白,人人都道当今太子殿下生性凉薄多疑,果然是没错。
不知他又怎么处置她?
李清玄轻轻摇着折扇,她的话还在莫怀玉耳边回荡,声音毫无波澜,似乎还能看见他嘴角轻蔑的笑,“看来传闻中的你足智多谋也不过如此而已,竟然想用这种刁虫小技来骗人?”
面对他的轻蔑,莫怀玉没放在心上,她反而说道:“殿下,我承认这做法确实略有疏漏,可是我觉得太子殿下他日必有民女的用武之地。”
李清玄缓缓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端详了几许,才道:“哦?本宫倒想听听你有什么话可说?”
莫怀玉不紧不慢道:“我方才观察到太子殿下一直抚着胸口,以为是心疾。但我看到太子殿下手背的血液有点暗红发黑,显然是像中了剧毒一样。我断定太子殿下这是遭人下毒了,而且毒害殿下的时候,应该是很早以前了。此毒刚好是无药可医,太子殿下定也是找了许多江湖名医都治不好,也导致太子殿下不经时遭受这毒发的痛苦,但我觉得殿下不仅仅是中了剧毒那般简单,我估计殿下是被人下了毒咒,而且这毒咒是生生世世,它日也会央及后代。”
李清玄却不已为然,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一般:“你学过巫术?”
“信不信完全取决于殿下。”这话听着明里是恭维,可莫怀玉眼神异常坚定,倒让人觉得她说的不是什么玩笑话。
里面的声响早已被人察觉,外面的侍卫轻叩车门,小心试探道:“殿下?”
李清玄回了一声:“无事,继续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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