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寨子,位于山坡之上,由于海拔颇高,便没有河流经过,只有两条小小的河沟。那还是从前,现在去看,河沟也快没有了,只剩下一道少得可怜的水流,勉强覆盖住“河床”。
这两道河沟,约摸是许久以前水流冲刷而成的,里面还堆积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块。两旁杂草丛生,遮挡了路。它们一道在寨子前,一道在寨子后。
寨子前的那道河沟所在的位置,名为“祭山林”。那道河沟里的水,是从一个山洞里冒出来的。我们曾经点着蜡烛钻进去一次,里面积水最深的地方,也才堪堪到成年人的小腿。
一行人点着蜡烛,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洞里很是凉爽,最深处是一块由泥土和风化石组成的斜坡,据悉寨子的长辈在里面见过野兔。
“祭山林”的山洞,据长辈们猜测,可能与寨子里那个消水洞是连接起来的,所以那个山洞里的水,有很大几率是从消水洞里淌过去的。
另外一道位于寨子后,那道河沟所处的地方叫“房背后”,这个名字倒是很贴近事实。河沟里的水,估摸着来自地下水,因为周围既没有河流,也没有水库,单单只在河沟上流有一个小小的出水口。
两道河沟里都存活着一些野生的山螃蟹,块头很小,最大的也仅仅有婴儿的巴掌那么大,靠河沟里的蚯蚓、水草之类的生物生存。
那时的乡下,一贫如洗,连水泥路也没有,更别说路灯了。食物基本上自给自足。稻田里种稻谷、旱田里种小麦、玉米或是蔬菜;灌溉的水来自寨子里唯一的那口井,这口井盖在一个出水口上,每天都有水冒出来,养活了几代人。
庄稼人基本上没什么闲钱,一年的收成除去一家的日常生活开支外,就剩不了多少了。每逢年关,还得给自己孩子置办一身新衣服、给族里的孩子发压岁钱。
压岁钱也不多,就够买一把玩具枪或是一辆玩具车,农村的孩子手劲大,没几天就掰坏了,便又找其他的事情消遣了。
那时养牛的人家还很多,我们这些小孩平日里不上课的时候便被大人叫去放牛,一群小孩子牵着牛就上坡了。
大人的本意是叫我们去放牛,而我们却是去河沟里摸山螃蟹,放牛倒是次要的,借着放牛的名义去摸螃蟹。
倘若是牵着牛去的话,便只能去“房背后”。因为“祭山林”那儿已经靠近另一个寨子了,周围除了农田,剩下的就只有杂草丛,没有开阔地,自然容不下那么多牛。
“房背后”的那条河沟,恰恰夹在两个山坡之间,两旁都是庄稼地,偶尔有几块废弃的农田点缀在里面。
那些农田水草长得茂盛,正好适合放牛。我们吆喝着把牛赶进田里,留下一两个孩子看住牛,防止它们跑丢;剩下的人都提着一些割了上半截的瓶瓶罐罐去了河沟里。
这条河沟在两片陡坡之下,每逢下大雨的时候,陡坡上的石头和泥土就往下垮,时间俞久,河沟变得越来越窄,到现在便只有一米多宽了。
河沟里遍布碎石和大石块,这些石头倒是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四周都是山坡,石头很少,我估摸着是被山水冲到这儿来的。
那些个头很小的山螃蟹喜欢待在黑暗潮湿的地方,它们会像老鼠一样打个洞,做它们的窝。大多时候它们就躲在洞里,偶尔会藏身在碎石地下。
爬出来晒太阳的螃蟹也有,我曾经就遇到一只,乌黑的背壳,两只钳子高高地举起来,小小的眼珠子愣愣地盯住一个地方。听到人踩到水发出的响声,就开溜了。
别看山螃蟹体型小,它们的速度和反应能力还是挺快的,只几秒钟就跑到草丛里藏起来了。
捉螃蟹也是有技巧的,比如说你看到一个洞,就得仔细观察洞前的痕迹了,倘若是两条平行线,大概就是螃蟹了;倘若是弯弯曲曲的一条,那么就有可能是水蛇了。所以须得谨慎,扣洞的时候也要小心。
我们一手翻开碎石,一手迅速伸到碎石下摸索,运气好的话能摸到一只螃蟹。摸到之后更要小心,要一把捏住它的钳子,防止被它夹得嗷嗷叫。
河沟里的螃蟹很少,有时忙活了几小时也捉不到几只,更多的时候是空手而归。
我们把捉来的螃蟹放在水洼里洗一洗,然后就扔到带来的瓶瓶罐罐里,再从泥土里挖几根蚯蚓来喂它。
对于蚯蚓,我是很害怕的,更别说用手拎起来撕成几半喂螃蟹了,所以我的装螃蟹的瓶子里,一般不会有蚯蚓,只有细碎的水草和几块小碎石。
回家的路上,要不时看看瓶子里的螃蟹,因为它的六只蟹腿很有劲,常常会沿着瓶壁爬出来,然后就溜之大吉了。
我们拿回家里,有的拿去冲洗几下,掀开它那硬硬的壳,扣出里面的脏东西,就下油锅炸了。炸得黄灿灿的,加点盐和辣椒面就可以吃了,嚼起来很脆,但没有多少肉,味道也只是一般。
我从前养过螃蟹,每次捉回来的螃蟹都养着,当然不是留它的螃蟹命,而是想着把它们养大之后能多吃点肉。
但那时候啥也不懂,又贪玩,时常捉回来放在家里就不管它了。有时把它放在塑料盆里,它就顺着盆壁爬出来,消失不见了;有时候放在不锈钢盆里,忘了换水,所以水特别丑,螃蟹也就死得一干二净了。
好像我养动物基本上就没有活很久的,唯独有一次在街上玩转盘带回来两只小小的乌龟,小的那只养了一个多月,大的那只则养了半年。
后来我就没有养过动物,更没有去捉螃蟹。
那些闲散的年轻人都长大了,各自有了自己的事儿要做,去往远方讨生活;而我则困在学校里,偶尔回来一次,望着寂静的村庄,本来想要去捉螃蟹,但只有我一个人,走了一半,看到路上杂草丛生,顿时失了兴趣。
至于那两条河沟,“祭山林”的那条的水流经路旁,还能看到有水淌下来,不至于把那些螃蟹渴死;而“房背后”那条,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去看过了,倘若尚未干涸的话,没有了人类的侵扰,想必那些螃蟹会生活得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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