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给我抓鸟

      我记得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下午，天上下着瓢泼大雨。有几只鸟儿被淋湿了羽毛，落在院子里菜园子的栅栏上飞不动了。父亲知道我特别喜欢小动物，就对我说：给爹等的，爹给你捉家巴雀儿去。于是，我手里拿了一个跟现在小孩喝的那种罐装奶粉差不多大的铁罐和妹妹在南房的堂地等着。小孩子毕竟还是很好奇的，我不顾外边的大雨，走到院子里，看父亲给我抓鸟。他戴了一顶平时干农活戴的草帽，身上披着一层白色塑料布，脚上穿了一双和膝盖差不多高的黑色胶皮雨鞋。在距离鸟儿大约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父亲弯下了身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我所能看到的只有父亲的背影，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不停的砸向地面，随即溅起一朵朵水花。当时院子里还没有硬化，大雨一冲，地面就泥泞不堪，一不小心就会摔倒。父亲往前挪动脚步的时候打了好几个趔趄，但是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张开两只胳膊保持身体平衡，腰快弯成了九十度，膝盖也向外弯曲，整个身体一下子矮了将近一半，看去就好像我姥爷在九十多岁的时候一个人出门走路的样子。

        好不容易到了鸟儿的跟前，父亲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然后缓缓的举起两只手向鸟儿靠近。那两只鸟竟然没有一丝察觉，依旧呆呆的立在栅栏上。说时迟那时快，父亲几乎是用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一下就把两只鸟抓住了。然后就不顾脚下的泥泞，三五步就跑进了屋子里，我赶紧拿出那个铁罐递给父亲，父亲把捉着鸟儿的两只手分别伸进去，然后在抽出来的一瞬间，我飞快的盖上了盖子。当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仿佛吃了蜂蜜一样，感觉甜甜的。而这个时候，父亲早已经被雨水淋得不成样子。那个草帽的顶上破了一个洞，雨水就顺着那个洞把父亲的头发给洗了。我虽然也被淋了雨，但内心的喜悦早已经使我顾不上淋雨的滋味了。

        时间过去了二十七八年，直到今天，每当天上下起雨的时候，我依然会想起父亲给我抓鸟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