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公

彼岸花旁，忘川河畔，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打着转儿，散在阴冷的空气中。

  这里，是黄泉入口。

  许多亡魂会通过这里，登上老船公的旧船，到他们该到的地方。没客人时，老船公会叼着他的旱烟袋，静静侯着。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

  这天，有一个年轻人来到岸边，登上旧船。老船公像往常一样，悠悠的划着船浆，摆渡着。

  “……老子不该这么早死的。”年轻人突然抱怨道。

  “年轻人，”老船公笑着，花白的胡子随着嘴唇一上一下地动着:“生死有命 既然来了，就想开点吧。”

  “哼，”年轻人道:“如果老爹帮我瞒着，我会判死刑吗?以他的位置，想压怎么不能把这事压下来……”

  老船公静静听着，直到年轻人说累了，才开口道:“年轻人，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吗?”

  老船公的故事很俗套。从前有个老人，膝下只有一个嗜赌的儿子。老人早起贪黑的干活，也偿还不了儿子欠的一屁股债。后来，年轻人被追债的人打折了腿，整日在床上呻吟抱怨，不知悔改。老人急了，扇了年轻人一巴掌，气呼呼的出了门。

  然而，老人再也没回来，一场车祸将老人带到了阴间。判官对老人说:“你这辈子吃了不少苦，也没做什么坏事，投个好胎吧。”

  老人放心不下儿子，问:“那我儿子他……来阴间会投什么胎?”

  “他不会投胎，”判官答:“他将接受地狱的惩罚，为他犯下的错赎罪。”

  老人想了很久，对判官说:“那……我能帮他赎罪吗……他都残疾了，也算受罚了……”

  判官不结:“你为什么要这么奉献呢?你那不肖子不会感激你的。”

  “唉，”老人道:“谁叫我是他爹呢，哪个爹不爱自己儿子……”

  就这样，老人成了阴间的摆渡人，在暗无天日的忘川河上日复一日的工作着。

  老船公讲完了，看着年轻人:“你爹也有他的苦衷和职责。再说，自己犯的错，怎能怪别人呢?”

  “老爷子，”年轻人说:“您就是那个故事中的老人吧?您就这么一直为儿子的罪买单，让他逍遥自在，就做的对了?”

  “我不是，”老船公笑着摇了摇头:“我是那个混账儿子。我接过我爹的船浆，让他投胎享福去了。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吧……”

  老船公似乎是回忆起什么，眼角有些湿润。

  年轻人不说话了，静默着，一直到船到了岸，下了船，回头给老人鞠了一躬，走了。

  老船公拿起旱烟袋，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打着转儿，散在阴冷的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