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听到孩子向我吐槽自己的父亲，说他能力不大，脾气不小，大男子主义，对家人不上心，只顾自己舒服享受。我对她说，作为丈夫，他做的好不好，你们没有资格评论，但是做为父亲，他只是很普通的一个，没有更好，也不是最坏，不要一味贬损好了。
于是，我向她聊起了我的父亲，也想起了很多细微不足与外人道的往事。
我不到二十岁就结婚了，结婚不久，父亲就亡故了，我的婚姻就像一场祭礼，只是为了安顿父亲放不下的心。
记得有一次，我和丈夫从娘家回来。从路上到家，他一句话也没说，到了晚上的时候，忽然悠悠地叹道:“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我问他怎么了，我们是相亲认识的，而且很快结婚，感情基础聊胜于无。
丈夫好久不说话，慢慢眼圈红了，“我看见你的爸爸哭了，我一回头就看到了，他就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我的眼泪也下来了。
在娘家时，下午五点多了，父亲催着我回家，我不肯回，依偎在父亲身边。父亲身上都是药草的味道，像是潮湿的梅雨季，墙根的苔藓植物散发出来的味道。
我抱着父亲的脖子，攀着父亲的胳膊，头埋在父亲衣服里，父亲把我拽出来，跟我说:“孩子，你是不是不想在那儿？不想回他家？”
我不说话，像个弱智儿童一样蹭啊蹭到父亲身上，头枕在父亲腿上，不肯起来。
“快回去吧，听话。也听人家的话，让干什么干什么，别懒了。”
“我看见他们家人就害怕。”
“不怕，有爸爸在呢。”
丈夫说:“我看到你那么大个人了，还坐在爸爸腿上，跟你爸爸说话，你爸爸给你梳头发，我就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你看，你爸爸是多宝贝你啊。”
是啊，就是我这样的宝贝，我父亲的掌上明珠，在父亲故后，在他们家里，在这个世上，很快变成了一堆垃圾，清除不了又极其碍眼的垃圾。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是我贬值了吗？是我变坏了吗？不是，是我的父亲不在了，那个视我如珠如宝的人不在了。所以我要好好活着，不能妄自菲薄，自甘尘下，我要活出父亲的底气来。
想到这里，感觉眼泪又要来了。我对孩子说，你肯定不知道，父亲的存在，在别人看来，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是如果不在，就是一件天塌地陷的灾难。
父亲就是一座造房子的人，我们生活在房子里，习以为常，可是一旦离开这个房子呢？你就再也没有家了。世间的男人不管多么好，都只会宠爱自己的孩子，他们都是别人家的父亲，哪一个是你的呢？哪一个会对你真的好呢？
我还没有告诉我的孩子的是，父亲死后，母亲又结婚了，于是我有了一个继父。唉，继父，他怎么会是父亲呢？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而且有时候不止只是一个称呼，世间很多悲伤的故事都是以继父继母为主角并发起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