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掉下眼泪,不只是昨日的酒”。这句歌词写的好,现在写并不是赶一个迟来的热点。工作以后,鲜少有时间能踏实看会儿电视,曾经恨不得把脸贴进电视的时光现在想起来都是奢侈。但是看到《朗读者》的一眼,我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神,然后一直坐到节目结束。
在每一个人都带着标签行走世间的年代,我们对于真切的文字之美欲拒还迎的羞怯,对于剥离硬脆外壳后生命柔软部分的遮遮掩掩,即是这个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带给我们的社会病,也是我们在一路狂奔的旅程中不暇顾及,险些遗落的珍宝。
愿你被很多人爱你才文艺,你们全家都文艺
我上小学那会儿,小城市还不流行素质教育,说来奇怪,换了很多班主任,绝大多数都是语文老师。二年级的班主任有一副像极了我外婆的眼镜,每次上课,都想盯着她的眼睛看。她是个很慈祥的中年教师,最爱的教学方式是读课文,也爱把我点到讲台上读。
小朋友最经不起老师的表扬,好像和老师达成了某种不成文的协议,于是每天天不亮,就自己扒拉被子起床背课文。到了初中,学校里来了一个在大城市见过世面的退休老师,她读《金黄的大斗笠》、《落花生》,抑扬顿挫,好听极了。
偶然看见一棵花生瑟缩地长在地上感谢两位启蒙老师,我一度深爱读课文,高中时候因为背诵《岳阳楼记》没有另一个同学流利,还偷偷哭了一场。回过头去看虽然可笑,但也有趣。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看到朱生豪这句情诗,感觉点亮个一个平庸的周末早晨。我轻轻的把它写在记事本上,像个精灵。然而却没有放在朋友圈里,因为不想再看到一连串镇楼一般,“你真文艺”这种暗地里有些生涩甚至寒酸的评论。
有一段时间,人们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一般,把人分了三大类,普通青年,二逼青年和文艺青年。普通青年踏实,二逼青年有趣,唯独文艺青年矫情又造作。沈从文看过的云,鲁迅的百草园,聂鲁达的爱,叶芝的烟火,仿佛突然间成了不敢提及的危险。
不能说,说多了你就是文青,怼回去的办法是,你才文艺,你全家都文艺。
成人的世界不欢迎柔软
作为一个被挤兑惯了的人,我曾经有一段时间,把签名换成了“脚踏实地,远离文艺”。那时候好像特别渴望变成普通青年,甚至要多往二逼的方向上扯扯,才能显示我的正常。
工作虽然时间不长,却渐渐意识到,人们不是不喜欢文字,也不是不喜欢文艺青年,更多的是一种对柔软的排斥和鄙视。
柔软是心里有对爱和真的感知我们少年时候喜欢过那个白衬衫,写字很好看的男生真切美好的存在过;那个滴着汗水,脸被晒的黝黑的男生也真实存在过。不论是文艺青年还是二逼青年,不论是江直树还是柯景腾,都曾经是炙热而又柔软的好少年。他们无论莽撞还是腹黑,他们承认并且珍惜自己身上真实流动的感情。他们在热气球的背面写上“我喜欢你”这样简单的表白。
然而这种柔软,随着年岁增长,成了人们身上的一部分负累。成年人的世界里有领导,有同事,有竞争对手,即是是文字行业,都有比稿的人。文字和文字背后的柔软,很多时候给人暗含着“脆弱”之意。人类痛恨希特勒,却唏嘘他的冷血;人们评说李煜的软弱,却赞美他的文字。世人对于脆弱之人,很多时候比恶狠之人,更难以接受。武志红老师曾经分析过,人们会把自己不喜欢自身的部分投射在外部,当别人具有自己不喜欢的一部分品质时,就会引起主体对他人的排斥。
文字很不幸承载了成年人对于柔软的排斥,所有想要写首情诗的男孩子们,转而进了冷冰冰的商场。即便在礼物上附一两句情话也变成了矫情的手笔,恨不得把一后备箱的玫瑰砸在姑娘面前,好像才是直男的标配。
所有真爱都是柔软
诚然成年人害怕柔软,他们穿行在城市里,像一个队长一样背负着全家人的生计。然而强硬能否帮助一个人安然度过一生,我想也不尽然。《朗读者》第一集,选择了“遇见”作为主题。世界一切,都是相遇。相爱的人第一次相遇,才有了后来与新生命的相遇。
叱咤商场的柳传志,最欣慰的是儿子终于遇到了让他开心到肺腑的妻子;美丽如张梓琳最幸福的照片是女儿窝在怀里的瞬间;演员濮存昕曾经是小儿麻痹;我能对你最美的承诺是给一个全世界最美的鲜花山谷。
很多人都因为最后一位朗读者动容。九十六岁的许渊冲,一九三九年喜欢自己一位女同学,就去翻译了林徽因写给徐志摩的《别丢掉》,“只有人不见,梦似的挂起”。姑娘彼时已经心许他人,五十年后才收到姑娘的回信。老人念起这两句诗,眼睛泛起泪花,鼻头也开始泛红。现场安静了好几秒钟。七十多年前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曾经殷切的期盼着一封信能表达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一样是明月,一样是隔山灯火有时候我会想,会不会人们其实已经不需要形而上的东西了。可是当老人轻轻念起两句诗,现场的中年男人却瞬间红了眼眶。于是我便知道,人们不是不需要了,不过是放在心里罢了。心底的深爱过那个姑娘,只有有喝过了酒才会叨念起她的名字。
我曾经深爱你,像个秘密节目来的刚好,在人们害怕承认柔软的年代,给硬汉们一个柔情的机会。让人们有那么一点时间,承认自己曾经为了离开自己的小狗流过泪;承认女儿出嫁那天肿起来的核桃眼;承认初恋结婚那天喝掉了一箱啤酒;承认隔着车窗玻璃看到老爸送别我们走的时候,咬着嘴唇忍着眼角的液体;承认失恋的时候,曾经没出息的给那个人写过很长很长求她别走的,最后也没能发出去的短信。
你牵着谁的手看过大雪?今天帝都下了大雪,大人们都开心成了孩子。
大雪是没有语言的,书写的都是人。
让我们掉下眼泪的,何止是昨日的酒。
初春大雪,愿所有人都有柔软的美梦!
愿你梦里有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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