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婆家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和爸妈分开过的第一个年,却让我深深感受到了家庭氛围的差距,也因为朋友的一句话,让我更怀念小时候过年。
印象中,每一次过年,家人都在努力给我们营造浓浓的节日氛围,腊月二十几的那几天,家家户户拿着红纸到我们家让我爸帮忙写对联,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就是我爸的小助手,叠纸、裁纸、倒墨汁、从我爸的《对联宝典》里挑适合各种房屋门口的祈福语句,帮爸爸铺平红纸,小手拉着对联的一端,爸爸每写一个字,我都配合着把纸往前拉一点,确保爸爸书写的那个最舒服的位置不变动,每写完一张,就拿到地上晾着,一晚上下来,满地都是排排躺的春联。爸爸帮邻居们写完后,就开始给我们自家写,还会写好多福字,把我们知道的关于某个生肖的祝福类成语写下来。
那时候家里不宽裕,爸爸常年在外打工,有一年,拿回来一些彩色小旗帜,串在一起,很长很长的那种,为了增添过年的氛围,我们把小旗子缠满院子里的果树,然后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一派喜气洋洋的感觉。
后来开始用气球装饰,买很多气球,吹起来后挂在房子里,虽然几天就会瘪掉,有时候还会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突然爆破给我们惊吓,但花花绿绿的气球,让我们觉得,要过年了。
年三十那天很忙,一大早起来,爸爸就用小音箱放一些春节的喜庆歌曲,伴着歌曲,我和妹妹就开始帮着爸爸贴春联了,爷爷奶奶的门上贴“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人间福满门”,大门上贴“东来紫气西来福,南进祥光北进财”……这些张口就来的句子,都是小时候无数次重复读过的,纵使已经好多年不写,但早就刻在了记忆里,随时可查阅。正儿八经的给每个门口贴完对联后,我们就开始即兴发挥了,那些福字,那些四字成语,贴的到处都是。
下午五点的时候和四叔、大伯两家相邀去给爷爷(我的亲爷爷,我三岁的时候就离世了)上坟,回来基本就天黑了,这时候,在厨房忙活了一整天的妈妈(以前还有奶奶)把年夜饭也做好了,一家人开始打开电视等春晚,端菜上桌,举杯祝福,年夜饭拉开序幕,每一道菜都很精致,这是妈妈的习惯,做饭一丝不苟,绝不允许随便找个盘子或盆子盛菜,菜放的乱七八糟。年夜饭到尾声的时候,红包雨就来了,爸爸给妈妈、爷爷(我的二爷爷,我爸的养父,和我们更亲)奶奶、我和妹妹,都会发红包,爷爷奶奶会把一年的积蓄拿出来给我们发红包,一直到我工作之后。
吃完饭后,奶奶会拿出攒了几个月的核桃让我们玩,那是那个年代我们唯一的干果,然后爷爷奶奶会先去睡觉,妈妈也不堪疲惫早早入睡,只有我和妹妹、爸爸,相约一定要守岁,春晚十二点的钟声即将敲响的时候,我爸就早早准备好了花炮,站在院子里等,我们姐妹在房间里跟着电视上的主持人一起倒计时,数到一的时候我家的炮声准时响起,然后村庄里的人跟着放,我家总是第一个,非常准时,这个事我们骄傲了很多年,小孩子的心里最骄傲的事,莫过于自己有个伟岸神奇的爸爸。
初一,我们一家、大伯一家去奶奶家拜年,三家人团聚,奶奶乐开了花,人老了最大的幸福就是儿孙满堂了。初二在我家聚餐,因为这一天是我爸的生日,我家的招待最周到,家里最舒适,我妈的厨艺最好,我爸最热情,所以大家都喜欢来我家,每次都是光盘。
元宵节也是很重要的日子,正月初十开始,爷爷奶奶就张罗着给我们姐妹做灯笼,爷爷用竹篾做好框架,奶奶用白纸糊好,我们提到四叔家找奶奶(我的亲奶奶)画上各种花草做装饰,有一年是带着轮子可以拉着走的小兔子灯笼,有一年是挑着的灯笼,我们姐妹的灯笼从来都是小伙伴中最出彩的一个,这又给了我们很多自信。
我上初三那年,我妈把姥姥接过来过元宵节,姥姥是个美术天才,她能画出很多栩栩如生的花鸟虫鱼,那个元宵节最热闹,我们像小粉丝一样跟前跟后,看着姥姥笔下生花,姥姥亲手制作的大灯笼,到现在都留在我的记忆里。
对了,小时候还有社火,正月十五的晚上,社火会去每家每户送福(去人家院子里表演一段,主人给些财物),村民也会跟着去每家每户串门,顺便看看大家一年来的变化,这家陈设越来越好了,那家还是老样子,所以大家似乎格外注重这个日子,每家都干净整洁,并准备大量好吃的分发给客人。小孩子是最开心,结伴而行,从第一家跟到最后一家,不知疲倦,有时候回家天都快亮了,但一点都不知道累。爸爸是村里有名的鼓手,能打出各种高难度的鼓点,并且节奏感极好,用奶奶的话说,她只要一听社火的鼓声,就知道是不是爸爸在敲。
大学毕业那年夏天,奶奶去世了,前年冬天,爷爷也去世了。
这篇文章的上一部分写于年三十晚上,后来孩子怕炮声,一直给睡着的宝宝捂耳朵,后来我也睡着了,文章写到一半就搁浅了。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和老公、孩子已经回到了娘家,今天中午,爸爸的兄弟姐妹四家人在我们家吃了团圆饭,父母一大早就开始精心准备,其乐融融很热闹,终于有了年味,也突然觉得,属于父母的时代真的要过去了,我们兄弟姐妹的子女逐年增加,父辈们两鬓开始斑白,但还好,父母在,我们始终都是孩子,始终都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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