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时光以生命――<世说新语>》

《予时光以生命――<世说新语>》

陈仲举登高远眺，气象万千，尽收眼底。良久，徐下山，驶车向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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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时春归，南国花发，晴窗分来，半盏新茶，细啜展眉，不知谁人素影入画来。

登车揽辔，拂衣理袖，仲举肃容，心念徐孺，席不暇暖，欲澄天下。

忽微风过处，颜色松动，俄而风清日霁，彩彻区明。见两小儿猫行至木漆雕花床头，上有一大人昼眠。大儿谓曰：“父亲在上，何以不拜？”小儿眨其眼，灿若明星，饮一口酒，俏然对曰：“偷酒本是不合礼之事，哪的再拜？”大儿默然，失声发笑。两小儿生气灵动之息竟穿透重重竹帘软帐，和着芳菲绿苔扑面而来。

仲举哑然。骏马缓行至浅草花满蹊处，觉景色宜人，信马松辔。

一男子眉头紧皱，面有难色，虽如此，亦落尽风情，似因有所思而不得解。仲举观之良久，正欲上前询探。男子忽展眉，眼眸清亮，嘴角带笑意，长衣广袖，朝气显贵，霎时，花草失色，春光尽亏，皆惧惊此如玉少年。仲举欣然叹曰：“世间竟有如此珠玉，名士风流。虽身弱形赢，尤风神秀逸，也难为世人玲珑巧窥，谓之‘看杀’实不为过矣。”

仲举复行，时而三两山村野夫负载而过。

细听泉水叮咚有之，环佩相扣有之，古琴荡漾有之。美婢仆，妙优伶，和歌行乐。中有一人，与人围棋，眼目低垂。千里之外，战事激烈。俄而旁人将淮上信至，写尽战情。看书，默然无言，徐向局。对弈之人问淮上战事利害，答曰：“小儿辈大破贼。”意色举止，不异于常，既罢还内，过户限，心甚喜，不觉屐齿之折。尽显笑谈附天地作陪，退无可退不醉不归之势。

仲举喟然叹曰：“镇之以安，谋之以静，审其量，足以镇安朝野！”继而驾车绝去。

山林复归宁静，木叶落水溪鱼肥，修林倚来清风吹，吴中菰菜羹，鲈鱼脍，隔山又隔水，飘香至洛阳。张季鹰倚门而望，长叹。终命驾车南归，享生命之乐。

见此，吾亦欣然思归。

翻页视之，不觉心神一震。白发皓首将领，见数十年前手植之细柳，皆以十圈，慨然“树犹如此，人何以堪。”遂攀枝执柳，泫然泪下。

一时代枭雄，功名可为。冬雪夏水，年年岁岁，终抵不过生命轮回，物是人非。

思读至此，释卷合书。驻目凝神，《世说新语》。

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百年风尚，历历如睹。似一坛千年梅子酒，未掀坛早已令人大醉。清冽浓郁之气已溶入时光暗河，幻作星点斑斓，天南地北，随喜亦有悲，予其烂烂生命。

素纸梢头，春林初盛，珠翠酒美，灼灼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