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十七

作者: 李罪 | 来源:发表于2020-12-15 19:23 被阅读0次

        十七岁意味着什么?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在他婚礼当天,问我的问题。

        说起我的这个朋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简直就是汇聚所有才华的产物。他个子不高,浑身是肉,胖的像个陀螺,大家都叫他胖子。他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浓浓的眉毛更是稳住了不至于沦陷到难看的境地。他最有特点的地方,非一对大耳垂儿莫属了。如果你想象不到大的含义,就回忆一下《西游记》里面的南无释迦牟尼佛吧。

        窗外的细雨无声地飘落着,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千万条细丝交织成轻纱,披在了刚从松软泥土里偷偷摸摸探出的绿精灵的小脑袋上。

        她又拨通了他家的电话:“喂,胖子?”

      “快快快,我刚又作诗一首!”胖子双脚踩着爷爷手工车制的小木凳,勉强够到挂式电话的麦克风傻笑道:“墙头雨细垂纤草,水面风回聚落花...”

      “行了行了,别墙头草了,最后一道方程式怎么解?”

      “这道题不就是书上的原题吗,老师课上讲过了啊!是不是又睡美容觉来着?我再给你讲一遍吧。”他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还有!我不叫胖子!我叫薛奕晨!”

      “晚安哦,胖子。”

      “薛之谦的薛!陈奕迅的奕!魏晨的晨!”电话那头早就挂断了。

        后来听他说,他和她是在共同好友举办的一次聚会上才认识的。

        她叫赵梦瑶,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也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她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可惜我不是诗人,不然我想我会写一万首诗词来形容她的美丽。

      “她居然一年前就转学到我们学校了?而且竟然就在我隔壁班?初遇时我还以为她是别的学校的校花!”胖子满脸问号:“来,干了这杯。”饭局上的这番话,再次加深了我对他是书呆子的定义。不过幸好哥们儿的审美起码在道儿上。那晚以后有过一段时间,我总劝他剃发为僧。这要是煽动成功了,也算我为佛教贡献一丝微薄之力了吧。哪怕这样的我上不了天堂,最次也是入土十七层吧。再硬加上我曾扶老太太过过马路,救过蚂蚁...更上一层楼也不算梦了不是,至少那会儿我真是这么想的。

      “在这里,我希望,当我们的新郎新娘携手走进这个新婚的殿堂的时候,我们在座的所有朋友能用你们的热情掌声和喝彩声,一起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的音乐迎接新郎新娘的入场...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健康还是疾病...”司仪讲着已经讲过了无数次的话术,肌肉记忆下,表情显得格外自然。胖子从睡梦中惊醒。

        终于等到托关系要来的,已经被攥的些许褶皱的节目单上,赵梦瑶的钢琴独奏。学生会主席带着“小弟”们小心翼翼的推出钢琴,摆好琴凳后,所有的照明灯也随即关闭。

        月光的映照下,礼堂外的樱花树,随风拂动,在灰白色的遮阳帘上形成了长长的一幅动态剪影画。此时的胖子,来不及欣赏这“画卷”上的美景,利用发水员身份的职务之便,朝后台跑去。

        她身着一袭如初雪般纯白的落地晚礼服,宛如窗外的月光一样柔和地将她包裹住。在聚光灯的照射下,犹如天使降临般,出现在观众面前。他站在那个熟悉身影匹面的红色幕布后,几步之遥;尽量缓缓地呼吸着,生怕上一秒的急促打破此刻夜的安。

        她双手小心翼翼地拎起裙摆,修长双腿的末端,一双镶满水钻的银白色水晶鞋,闪闪发亮。可能是鞋子不太合脚,也可能是第一次穿吧,谁知道呢?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就在这时,一个不小心,前脚踩歪了,侧倒在舞台上。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胖子迈出了一大步后,迟疑几秒钟,又退了两小步回去。她缓缓的站了起来,在刚刚跌倒的原地,深深的鞠了一躬。刚刚发生的一切,丝毫没影响到她的端庄、优雅。

        她坐在钢琴前,双手放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轻轻地闭上眼睛。手指有力的按下那音乐的篇章,如流水般的音符在瞬间汇成了动听地旋律。

        la si do si do mi si...

        这样的时光里,总会觉得生活真美。有一天自己老了,住在安静美丽的校园里,种很多的花,夏天的傍晚坐在外面,悠闲地摇着蒲扇。那一瞬间,正是学校组织的联欢会上,在那首《天空之城》的旋律下,胖子脑海里闪过的,向往的生活。

      “好,这道题我会了,你比我们班主任讲的通俗易懂多了,我要跟发小去新马路(薛奕晨和赵梦瑶两家相隔几里地,旧村镇改造在即,或许本着要想富先修路的原则:新马路诞生了。)遛弯儿了,你忙吧。”嘟嘟嘟...

      “又挂这么急,注意安全。” 胖子嘴里嘟囔着。

        那会儿胖子家住北平郊区。记得我每次找他叙旧,都要倒两趟公交并花费三个小时以上的车程。那是一个,松鼠在可视到的山林中嬉闹,鱼儿在流淌着溪水的田间自由穿梭地宁静小镇。

        电话挂断后,最多一个新闻联播的时间。窗外柳树的秀发开始随风拂动,蚂蚁们忙着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黑色链条——胖子见状,便随手拿上了两把雨伞,侧骑着从邻居家借来的大二八,消失在小巷的尽头。天色也开始变得灰茫茫了起来,像是给不听话晚归的孩子们最后的“警告”。

        大约骑行了一刻钟的时间。没有完全散去的柏油味儿从前方的不远处飘来,一个劲儿的往鼻腔里钻,胖子不禁打了两个喷嚏。公路两旁的路灯,在这样的天气里显得那么昏黄。坑坑洼洼的路面变得平坦宽阔起来,路中间的隔离带里种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花儿。路面上暂时没有任何车辆压过的痕迹,这一切完全是几个水泥挡板在公路两头守护的功劳。

        远处,两个身影飞快的行走着,似乎也意识到了天气的变化。胖子又往前骑了大几百米,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赵梦瑶。另一个应该就是她提及到的发小了吧,他心里这么想。

        公路的尽头,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从辅路驶来,侧停在了水泥挡板的外侧。主驾驶位置的车门从里面打开,下来了一个中年般模样的男人。胖子下车停在了原地,眯了眯眼:记得那是胖子与赵梦瑶第一个次见面的聚会上,就是这个男人接走的赵梦瑶。同学之间都说那是她爸爸,还听说他是个商人,小有名气,在市里买了两套房。现在人到中年,受不了城市的喧嚣,就带着一家人回到老宅子这边享受安逸。

        男人低着头似乎在上衣兜儿里翻找着什么,结果应该是没找到,用手摸了摸头后,便朝着不远处的两个人挥手示意。赵梦瑶看到父亲后,向走在她右手边的长发女孩说了些什么,两个人的脚步更急促了。右手边的这个长发女孩儿,比起赵梦瑶足足矮了两个头距,如果单形容她的步伐,或许用小跑着更为贴切。

        不一会儿的工夫,她们便来到车前。长发女孩儿向男人摆手问好,男人点头回应并打开了后排的车门,两人顺势坐了进去。男人单手关好车门,仰头看一眼天空后,便重新坐回到了驾驶位上。随即大灯打开,一只灰黑色的长毛流浪狗,在车子正前方的草丛里,似乎一直在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男人驾驶着汽车一个左打轮,驶向来时的路。尾灯的光越来越模糊,扬起的尘土在半空中久久难以散去。

        四月的雨比初春时候下的更大更急,胖子一手撑着从背包里拿出的雨伞,一手推着自行车朝流浪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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