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穆斯林的葬礼》是在凌晨两点,整本书527000字让我数个夜晚不忍释卷,在读这本书之前,我对回族是不了解的,可以说几乎为零,仅仅只是知道他们不吃猪肉,可霍达老师用她醇熟的文笔通过一个玉器世家三代的兴衰向我描绘了一幅荡气回肠的画卷,一个充满悲剧美感的命运长河。
整本书出现的人物不多,可没一个人能逃悲剧这一命运,梁亦清不能、梁君璧不能、梁君玉不能、韩子奇不能、韩天星不能、韩新月不能、楚雁潮不能、陈淑彦不能、姑妈不能、大小亨特不能、蒲寿昌不能、洗刷冤屈的老侯不能、就连当初带年幼的韩子奇来到梁亦清家里的朝圣者——吐罗耶定也不能,或许人生在世,每一个人都是可怜又可悲的吧。而在这些人物当中最可怜又可悲的当属梁君璧无疑。
年幼时的梁君璧早早就开始操持家事,为家庭分忧,家中的顶梁柱——父亲梁亦清猝死,奇珍斋的第一次倒闭,相亲相爱的师哥韩子奇的背叛,让年幼的她不得不将眼泪摸干,将打碎的牙齿往肚子里咽,默默地撑起整个家。
当韩子奇归来,向她解释原由,又答应迎娶她时,可以想象她是多么的开心,那个充满担当,可敬可爱的奇哥哥又回来了。
可好景不长,突如其来的战争让美美满满的一家人不得不东西分离,而这一分离就是十年,这十年间,她一个年近半百的寡母带着年幼的儿子在炮火面前战战兢兢,家中的顶梁柱带着他珍爱的玉远赴他国,就连她唯一的妹妹也跟着去了,十年生死两茫茫,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不容易已成规模的奇珍斋又再一次破产了,在她的手上,她是多么的自责,她又是多么的无助与无奈,她是多么希望那个她深爱的丈夫回到她的身边,给她撑起一把伞,举起一片天,她只能每日向主祈祷,向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主,向慈悲为怀,怜悯世人的主祈祷,祈祷主保佑她的丈夫平安归来,祈祷主能宽恕她的罪孽。
那个魂牵梦绕的丈夫终于回来了,她兴冲冲的跑去迎接她的丈夫,却得知她的丈夫出轨了,而对象却是她那唯一的妹妹,她那亲爱的妹妹,那是她的妹妹啊!她的脑海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她的天崩了、地陷了、万物枯萎了、江河破碎了,她的世界坍塌的,她蒙了,世界恍如重新进入了一片混沌,然后她又清醒了,这是她所绝对不能容忍的,即使她是她的妹妹,这也是主所不能原谅的,她告诉自己。她必须要让她的妹妹走,她绝不可能让她的妹妹住回家中,她是一个回回,她是一个穆斯林。
是的,她是一个穆斯林,一个热爱主,忠实主的穆斯林,主是没错的,她在主的带领下也不会错,错的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妹妹,是她的儿子,是她的女儿。她多么希望她的丈夫能睡回自己的身边,可是她知道他不会,她把自己打扮得规规整整,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即使她没读过书,她也要保持高贵,那是她自尊的体现,她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家庭的不幸福与那些龌龊肮脏。
她不爱她的儿子吗?不!她深爱她的儿子,她要为她的儿子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她要为她的儿子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她不允许那个切糕荣成为她的儿媳,因为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因此她用计赶走荣桂芳,却不知她已经让他的儿子心如死灰。
他不爱她的女儿吗?不!她也爱她的女儿,即使那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他不允许女儿与楚雁潮相爱,因为他是她的老师,也因为他不是回回,她认为如果他们在一起,主是绝对不会宽恕她的女儿的,她宁愿自己的女儿死也不愿意让龌龊玷污她的女儿,让主怪罪他的女儿,她为女儿祷告,祈求主宽恕她的罪过,她认为她尽了她做母亲的一切,却不知正是因为她自己才让女儿心脏破碎。
一生为了家庭操碎心的梁君璧成了一个不择不扣的卫道士,正如契科夫笔下的别里科夫。她至死都在为儿子,女儿,丈夫祈祷,却并没有为自己,因为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这才是最可悲的,而在书的末尾,她得知了她的丈夫是个汉人,这对一生卫道的梁君璧来说,是多么的讽刺啊,她的世界观再一次坍塌了,她不知所措,只能不停重复丈夫老糊涂了,不停地祈求主的宽恕,这又是多么的可怜啊。
可悲可叹,可怜可惜。
——江南旧时雪
庚子鼠年正月十三
(写在后面的话:
七尺墓穴,一抔黄土,
葬下的是明月、是美玉、是责任、是背叛、是尊严、是罪恶、是对错、是生命、是信仰、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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