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我便醒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这许多后,变的有些神经衰弱,如今可是难有一个睡到中午的觉,即便在夜里,也会惊醒许多次,生怕又发生了变故。
我洗漱完毕,便出门敲了敲玄子的门,无奈这小孩儿大约是太累了,敲了几下仍不见动静,我也不想搅了他的睡梦,便索性下楼叫伙计送早饭上来吃。刚走了一半楼梯,便见到云雪岸带着伙计上来了,看到我挡在面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苏姑娘,我给你和小兄弟都叫了吃的,让送上来了。”
嗯,还算体贴,看起来呆虽呆,人倒是蛮可爱的。我微微一笑:“有劳公子了,一起上来吃吧。”早点端进房内,玄子也醒了来,未及洗漱就冲进屋来:“我老远就闻见香味了,都快饿坏了。”说着就冲上来抓了一块馒头。我急忙打他的手:“没规没矩的,让公子看笑话!”
玄子坏坏地笑了:“姐姐,你啥时候也开始讲规矩了?”嘿!这小子倒是挺聪明,知道我其实是说给书呆子听的。
不过云雪岸倒没什么异样的反应,笑着道:“别太拘束了小兄弟,他爱怎样就怎样吧,我觉得和他挺投缘的。”
我只好暗暗挤眉弄眼一番,这俩小毛头倒挺亲热的,也好,今后路上让他俩互相烦去吧,我也省点心。
用完餐结了账,我们便乘着马车上路,我和玄子坐在车内,云雪岸则和车夫并排坐在外边。小镇不大,没一会儿又进入了绵延一片的山林,一路相安无事,我渐渐有些磕睡上来,正迷迷糊糊着,马车猛然摇晃了一下,紧接着车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会又发生什么事了吧?
撩开车帘一看,天,车外团团围住一群手拿兵器,凶神恶煞般的人,数数大约足有一二十人。车夫早不知跑哪儿去了,只有云雪岸错愕地看着这一切。
不好,一定是遇上山贼了。我心存侥幸,连忙大声喊起来:“诸位大爷好,我三人路过宝地,无奈着急赶路,不及拜访,手边有些银两,就当是孝敬大爷们,还请放我们过去……”
云雪岸听我这么说,本能护住了胸口的那叠银票,见我直朝他使眼色,总算没有傻兮兮地坚持,老老实实地掏出银票来。我也正准备将身上的银两悉数拿出,却听那群人中传出一个声音:
“这小妞长的倒不错,不如跟爷回去玩玩?”
话音一出,众人皆附和起来:“好啊好啊,这山里能见到的女人太少啦。那两个男的,没用就宰了吧,哈哈哈哈!”
我的心一凉,碰到这么一伙没规矩的贼人,怎么样怎么办?如今我们肯定是跑不掉的,打更是打不过,难道真要任人宰割?我思绪混乱一片,正想着该如何应对,却听云雪岸颤颤地喊起来:“你们,好大胆子,拦路抢劫,意图侮辱妇女,天理不容!”
“就是,你们要是敢碰我姐姐,先问问我同不同意!”玄子也义愤填膺地跳出来。
唉呀,这两个还嫌我不够头疼是不,都这个时候了,还火上浇油。我整整使了八个眼神,他俩居然都没注意到。果然,那伙贼人被惹火了,端着刀就往跟前走:“小子,活的不耐烦了是不?今儿就让你们尝尝爷的刀快还是你的嘴利!”
说着,为首的那贼人已挥着刀欺上来,我急中生智,连忙打开包袱,将碎银一个个扔了出去,果然众贼人一楞,皆俯下身找寻。趁着这一空档,我赶紧朝马屁股上抽了一记,不料那马只恼怒地叫了两声,原地转悠了几步,并不抬脚奔跑。我一下傻了眼,这马居然还认主人,无奈赶车的又不在,这可怎生是好。
只这一个小动作,已引得贼人主意:“好个小妞,想乘机跑掉,今儿爷还偏不让你跑……”
完了完了,我见贼人的注意力又重新聚拢,深知此次凶多吉少。云雪岸虽然害怕,倒一直挡在了前面,贼人轻蔑地朝他一笑:“小子,你以为你能挡得了我么?”说着便挥来一刀,云雪岸慌忙一躲,刀径直砍在了马背上。马突然吃痛,一下惊跳起来,张开四蹄狂奔出去。
好嘛,让它跑它不跑,一跑起来跟疯了似的。没一会儿,那伙贼人便没了踪影。我惊恐地看着身边急速后退的景物,叫喊着:“云雪岸,书呆子!你快拉住缰绳呀!”云雪岸象猛然反应过来一般,用足了力气去拉缰,无奈那马根本毫不理会,依旧发狂地向前奔去。
跑着跑着,眼前突然豁然开朗。怎么,前边是一片黛色的远山?
“姐姐!”玄子惊惧的声音“前边是悬崖!”
啊?不是吧!“书呆子,快拉缰绳!快快!”我忙不迭地大喊。逃离了强盗的拦截,不会又摔得粉身碎骨吧。
云雪岸紧张地涨红了脸,然而马却仍然不听他的使唤,眼看着离悬崖边越来越近……
我绝望地闭上双眼,主啊,阿门,上帝保佑,但愿我栽下去的时候不要脸着地……
咦?怎么没有“哐里哐啷”马车破碎的声音,耳边也没有“呼呼”的风声,只有一声长长的马嘶?
我睁开眼一看,马车竟在距离悬崖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云雪岸正紧紧地拉住缰绳发楞。我立刻明白我们都劫后余生了,立刻拉了惊魂未定的玄子下了车来,又去拉还傻傻的云雪岸:“喂——”
他半天才回过神来:“什么?”
“还不下来。”我将他扯下马车来,笑着说,“谢谢你!”
经过这一折腾,大家都有些被抽空了力气般,只默默地赶着马车走。由于不识得路,云雪岸又不太会赶马车,走了好一会儿,我们都没有找到路,天却渐渐暗了下来。
山林的黑夜倒并非是我和玄子第一次经历,但面对如此孤寂,空旷未知的地方,仍是有恐惧的。云雪岸则似乎完全没有面对过如此情形,听到时不时传来野兽的低吼,声音也有些发颤。我刚想安慰他,却见他不知从哪里拖来一根杯口粗的树枝,将袖子朝我和玄子挥一挥:“你们俩都进车里去。”
“那你呢?”我问。
“我是男人,在外边保护你们!”云雪岸轻弱却坚定的声音。
我在心里笑了笑,这书呆子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也难怪玄子喜欢他。
这一夜并未有异,笠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的安全感又都回到身体里。云雪岸似乎一夜未眠,两眼通红,手里仍紧紧地攥着那根大树枝。
“嘿!”我喊他,“昨夜休息得可好?大侠?”
书呆子的脸红了红,倒也不以为杵,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天亮了,不如我们赶紧上路吧,我领你们走。”
我是个路盲,这一折腾,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问玄子,玄子也茫然一片。书呆子居然笃定地告诉我他来带路,倒是让我小小吃了一惊,这个似乎很少出过远门的文弱男子真的能把我们领出密林么?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书呆子的记忆力和方向辨别能力简直超乎寻常,我真不知道如果把他安到现代,那些移动定位系统是否还有市场。
没费太多气力,云雪岸就将我们引到了大路上,由于担心山贼再次出现,我们加紧赶路。无奈云雪岸临时抱佛脚的赶车功夫实在差强人意,再加上马已经受了伤,我们的行程受到很大影响。
而我的担心并不仅仅在于赶路的快慢,这一路上,我总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起初这种感觉还不强烈,但自从我们遭到山贼袭击后,这种感觉则越来越明显起来。
有个影子似乎一直若有若无地跟随左右,甚至在昨天半夜的时候,当我偶尔醒来,竟在迷糊当中仿佛看到在不远处的树后投射下一道人影。另外我并不能觉察出这股气息到底是善是恶,更猜不透其间的目的,所以这种感觉使得我逐渐产生了不安的情绪,总盼望着早点到达下一个城镇,人多的地方终归是安全一些的。
好在一路平安无事,别说山贼,连个过路的商客也不见,就这样,我们一行三人,顺利地进到了仰北城的城门。
这座城紧挨着京城,因城中有条北江而得名,说是江,其实充其量也就是一条大河,只是这个城的民众对北江却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信仰,认为他们的祖先便是发源于这条圣河,且祖祖辈辈都要依托这条河而生存。和许多地方一样,这条河也有个传说中的河神叫“北琮神”。
我们一行在沿街找了家客栈住下,决定稍作停留,找时间另外雇辆马车,好完成之后的路途。休息了一晚后,我们都逐渐恢复了精力,于是趁着春光明媚上街走走。
行走了不多远,便听见隔了一条街就传来的喧闹声,身边的行人也多是兴奋的表情,纷纷朝那声音所在方涌去。
我的好奇心顿起,喊上玄子和云雪岸随人流一起跑了过去。只见一队声势浩大的花车正吹吹打打地过来了。
“是嫁新娘子么?好大的场面呀!”玄子兴奋地喊道。
“你是外地来的吧?”旁边有人颇为不屑地接口道,“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敢问小哥,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连忙问道。
“这其实就是嫁新娘子,不过可不是普通的嫁娶,这是三年一次的盛会,你们赶的巧给碰上了,今儿是河神大人成亲的日子,城北的一家姑娘给选中做了新娘,可真是幸运呀。她的家人从此也有了封号,能过上好日子了,同时还受我们全城人的尊崇。你看,这么多的嫁妆,都是我们全城人送的哩。”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眼露羡慕的神情。
如此看来应该是好事了,我踮起脚想看看这被幸运选中的新娘模样。远远看着,这新娘子大概只有十二、三岁,站在主花车上,接受全城人的欢呼和祝愿。然而,新娘子似乎并不怎么高兴,甚至还哭的稀里哗啦。
我心中一紧,莫不是……
“小哥,请问这新娘子怎么嫁给河神?是到神庙里受个封就可以了么?”
“当然不是,受封是肯定要的,受完封后,女孩就是河神夫人,会取北江的水洒到民众身上,被洒到水的人就沾了仙气,一年之内都交好运。”
“之后呢?新娘子就可以回家了?”我紧张地问,企盼是自己多虑了。
“那怎么能行?新娘子当然要去夫家了,之后河神夫人就会被投入水中,河神自会派人接她过去。”那人解释道。
“简直荒谬!这岂不是白白扼杀一条人命!”一个无比正义的声音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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