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手机不停的震动着，领导略显质疑的目光让我多少有些羞愧，我一边抱歉一边满脸尴尬的逃离出了会议室。
接电话时，我没敢太大声，毕竟身后就是会议室，毕竟领导和同事们可能正在审视着我。
“喂，怎么了？”
“故乡的石榴树又红了，你今年什么时候回来啊？”
母亲的提问让我有些生气，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情，我呵责的回道。
“以后没什么大事就少给我打电话，正在忙。”
或许是语气比较急，电话的另一端母亲的声音停滞了一下。
“那你——。”
“好了好了，等我闲下来回你吧。先挂了，还在忙。”
话音刚落，还没等母亲回复，我便匆匆挂掉电话，转身回到了会议室，一通点头哈腰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下班后，手头的工作还是很多，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忽然想起白天说过要回复母亲。
我抬头看了看那已然贴近十二点的指针，略微有些犹豫，毕竟这么晚了，或许她已经睡了吧。算了，还是打一个吧，万一她还在等着呢，毕竟她是那样执着的一个人，我的内心多少有些纠结。
思前想后的考虑了半天，我还是拿起了手机，手指在泛白的屏幕上划动着，找寻那个熟悉的号码。因为每天业务上的通话比较多，所以母亲的通话记录就很顺其自然的被挤到了屏幕边缘的穷乡僻壤里。
按下拨通键后，阵阵的盲音让我有些忐忑，毕竟这么晚了。
“喂。”电话那头终于传来母亲显得苍老的声音。
“还没睡啊，都这么晚了。”我轻声问道。
“没呢，怕你打来电话，就一直等着，你那么忙，也不好老耽误你的时间。”
母亲的声音多少有些卑微，这不禁让我感到鼻子一酸，泪水开始默默的在眼眶里打转。
或许是上了年龄，内心会变得柔软，又或许是我真的很多愁善感，眼泪终究还是从眼眶里滑落了出来，一滴接着一滴。
一直以来，我总是以为只要努力工作，把挣的钱寄回家里，给母亲足够的经济条件就足以报答多年的养育之恩，然而母亲的言语背后却满含着压抑的想念，只是因为我一次次的拒绝让她连表述都显得有些卑微。
调整了一下心情，我再次问道。
“最近身体咋样了？腿还疼么？”
“挺好的，腿不那么疼了，就是有些时候走起路不太方便。”
似乎是怕耽误我时间，母亲说得很急，也很简单。
“哦，那个啥——”
“那个你平时多注意点，尽量少走动，要买啥直接和我说，我在网上给你买，现在也方便，直接就送上门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再问些什么，索性将话题转到了买东西上。
“不要再乱花钱了，上次买的钙片还没吃完呢，再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该存就存一点，家里都好，不要老是惦念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都这么大个人啦，你保护好身体就行。”
“那——。”
母亲先是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问道。
“那你今年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个—，我也不确定，项目完事了我就抽空回去了。”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一片静默，过了好久才弱弱的回了一句。
“好吧。”
母亲的回答多少有些无奈，我也能听得出来，细细算一下，我似乎已经好多年没回去了，每次推脱的理由都是项目还没结束，等项目结束我就抽空回去。或许是这样的话说多了，脱口说出的时候连自己都有些怀疑它的真实性。
我再次鼓起勇气说道。
“放心吧，这个项目快完事了。我今年肯定回去。”
电话那头先是一滞，紧接着是母亲略显欣喜的声音，她像个孩子一样问道。
“真的么？”
母亲的声音中多少还有些质疑。
“不会骗你的，项目马上快收尾了。”
“那具体什么时候啊？”
“应该快了吧。”
“哦，那好吧。都这么晚了，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母亲的话语中先前的欢喜在我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瞬间荡然无存，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被自己亲儿子欺骗的心路历程，她没有过多的再问什么，而是悄悄地将这个话题抹去。
“行，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说罢等着母亲挂电话，可电话的另一端依旧传出阵阵盲音。
“挂电话吧。”我试探的说了一句。
果然，母亲很快的回复了我一句。
“你先挂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心底一暖，按下了那个刺眼的红色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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