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谁也不曾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女娃娃不仅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就连那眉宇之间也少了几分英气多了一些独属于少女的娇憨;而那男娃娃却是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单从外表看,任谁也看不出他能和当今的护国大将军打平手,甚至隐隐约约还有压制的趋势。
这十年来,他眉宇中的娇弱早已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少年的坚韧和英武。
元则看着对练的两人,清了清嗓子笑着开口道:“好了好了,都歇歇吧。澈儿,你这些年进步很大,你基础比芜儿打的晚,这速度倒是与她不相上下。如今以你的武功,虽不说独步天下,自保当是无虞。十年前我答应你母妃授你武艺,如今倒也不算是辜负了她的期望。”
陈煌澈闻言并不言语,只是垂着眸。眼看着就要无话,元芜及时开口道:“爹,你不会在等着他回你和你说说场面话吧?如果真是这样我劝你还是别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小就不喜欢和人说话,当然,是除了我以外的人。”
说完还冲他做了个鬼脸,接着就扯着陈煌澈的衣袖开口道:“走,我们吃饭去。”
他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算作是回应,不过就算是这一声极其简短的回答也让她在心里窃喜了好一阵儿。
好心情地小蹦了两步,似是想起什么,又回头说道:“爹,听娘说今天中午有她亲手做的糖醋排骨,您要是再不快点儿,恐怕就只能看见骨头了。”
听了这话本还有些郁闷的元则急忙出声道:“你这丫头儿,给我留点儿。”说完就大步朝着正厅的方向赶去。
而元芜却是看着他的背影乐的哈哈大笑,甚至还招呼着陈煌澈一起。看着她笑的直不起腰的模样,他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可惜好景不长,谁也没有料到战事来的这么快。
虽然早就知道西宁国最近不太安分,但却没有想到他们竟是直接挑起了战事。
贰
两国起战事,身为大将军的元则必然要出战,但他已然有了年纪,就算是去了战场,怕也只能坐在帐篷里安排指挥,至于上阵杀敌,以他如今的身体,怕是会有些吃不消。
当今陛下许是也看出了这个问题,所以才迟迟没有降下让他领兵出征的旨意。但朝中武将本就缺乏,如今更是用人之际,这旨意就算拖的再久,也迟早会下来的。
这几日将军府上下都弥漫着一股低沉的气息,元夫人看着眉头紧锁的他,忍不住替他抚开宽慰道:“老爷,你不必如此忧心,纵使是战死沙场我也会随你一起。”
元则闻言垂眸,眼中藏着温柔,后又故作厉茬道:“不许!就算我死在沙场了,你和芜儿也要好好活着,你若是不听我的,那我便是死也不会瞑目。”
元夫人见他这副模样,微瘪着嘴反驳道:“我不!”
他见她这样,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戳了戳她的脑袋,含笑道:“都已经当了娘了,怎么你这倔脾气就是不改呢。不过,若我真的…你和芜儿一定要好好活着,万不可做傻事你知道吗?”
听了他的话她先是一默,终还是忍不住呢喃道:“你说,若芜儿不是女儿身该多好…”
“胡说!”他刚说完就看见了她满脸的泪,只好缓了语气道:“不管芜儿是男还是女,她都是我元则的孩子。哪有老子自己在家享福让孩子去出生入死的说法?以后这种话你也莫要再说了,让芜儿听见了不好。”
元夫人闻言却是不语,只是默默地流着泪,眼里也带着懊恼和后悔,以及心疼,但她始终…不曾开口说过让他留下。
因为她知道保家卫国是他的愿,忠君守将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征战沙场是他的宿命。这些她不是在嫁给他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决定了吗?如今这又是在哭什么?
想到这儿,她有些嘲弄地想到:人啊,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年轻时候早就想好的事儿,如今怎还想不明白了……伴随着窗外稀稀落落的月色,她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他们二人都不曾想到门外还有一个恰好路过的元芜,他们两人的谈话均落入她耳中。那一晚她本是打算去找陈煌澈让他带她去见陛下,让她去西境。不想却是听见了这番话,那一晚她依旧是出府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是她并没有进宫,而是和陈煌澈喝了一夜的酒,许是喝的太多了,她竟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只好留下一张字条,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叁
那一日,她去了宫里,找了贵妃娘娘,请她帮忙。
贵妃娘娘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本宫带你去。”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竟觉得贵妃娘娘也苍老了许多,就连她那一向挺直的脊背也不知何时弯了些许。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已是到了御书房的门口,许是宿醉的缘故,她竟出现了幻觉,在御书房门外看见了他——陈煌澈,这个昨夜还和她一起喝酒的人。
他向来是陛下最喜爱的儿子,平常可是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这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被罚跪?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甚至还忍不住看了看身旁的贵妃娘娘。
只见她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儿,随后才抬步朝着门内走去,而她却被留在了门外。
她看着跪的挺直挺直的陈煌澈,忍不住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被罚跪?昨儿个你不还是好好的?”
陈煌澈闻言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语。只是他眼中却不如往日那般澄澈。
她第一次发现他的眸是那般的深邃,似是要把人吸进去;而他的眼又是那般的凌厉,似是能看透人内心所有的秘密……
过了好一会儿贵妃娘娘才出来,她看了看跪着的他,有些心疼地开口道:“你进去吧,跟你父王好好说话,别再惹他生气。”
陈煌澈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又扭头对着元芜说到:“等我。”只说完这一句便阔步走了进去。
而她却是被这一句话弄的一头雾水,以至于当贵妃娘娘走时她都不知道要不要跟上。
贵妃娘娘见她这副呆愣愣的模样,终是扯了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拉过她的手笑着说道:“澈儿说的可不是让你在这儿等,先跟我走吧。”
听了这番话,她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几日后她却是明白了。
又过了几日,将军府没等来陛下派元则领兵的旨意却是等来了一道赐婚圣旨,一道元家嫡长女元芜和三皇子陈煌澈的赐婚圣旨。
肆
其实对于这桩婚事,元则夫妇二人是没什么排斥的,他们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若非如此,早在十年前他们就会拒绝教授三皇子武艺一事。只是他们乐得是一方面,要是他们闺女不愿意这可怎么办?
这般想着,二人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元芜的身上,只见那傻姑娘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止不住的笑意,只是笑着笑着怎么又哭了?莫不是太高兴了……
起码看在众人眼里这就是喜极而泣。见她这副模样,他们夫妇二人算是彻底放了心。特别是元则,他本就担心自己在战场上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娘俩可怎么办,如今这道圣旨来的可谓是恰到好处。
这般想着,他脸上不由地染上了笑,那是一种极为释然、轻松的笑。
许是受着这好心情的影响,当天晚上他不仅饭多吃了一碗,就连觉都比往日睡得踏实了许多。
其实按他的估计,领兵出征的圣旨也就在这两天就会下来。果不其然,今日早朝陛下便定了出征的人选,只是人选却不是他,而是…他的准女婿——陈煌澈。
早朝散后,他板着脸,有些生气地大步走到他面前,含着怒意质问道:“给我个理由。”
陈煌澈闻言先是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是您女婿,也就是您的儿子。儿子替父出征,天经地义。”
听了他的话,元则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用力瞪大了自己有些泛酸的眼眶,拍着他的肩膀连说了三声“好”。
这一夜,他与他把酒畅饮,好生惬意。
元则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郎,忍不住开口疑惑道:“澈儿,你说你这么好一个孩子,怎么就被我家芜儿给拱了呢?”
陈煌澈闻言一愣,许是真的喝的有些多了,他竟是出声回答道:“她很好。”
她懂我、知我、晓我、顾我、保我、信我、无理由地偏向于我,她很好。
她如一轮皎月在这深宫的无边幽暗中为他寻一条路,一条满是温暖、满是光亮的路。思及此,他不由地弯唇一笑,眼角也泛起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
他这笑来的快去的也快,是以元则并没有看见。在他看来他刚刚只说了三个字,随后便又沉默了,默默地将杯中的酒水饮尽,随后又开启了别的话题。
伍
这一夜,这两个男人,一问一答间反倒还多了几分知己的意味。就连用早膳时,这两人都还能聊上两句。
这一转变反倒是让元芜有些一头雾水了,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
虽说这些早在赐婚圣旨下来的那天她就有所怀疑,不过当事实真的摆在她面前时,她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之后的几日她一直躲着他,只因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醉酒那天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这赐婚圣旨又是什么个意思!
这圣旨中可否有那么一两份的真心。她想知道,却又不敢问,又不愿知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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