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么人要砍去杨树的枝干,要人家的臂膀能有什么好用处呢?顾城想不出来。被砍去了臂膀的杨树还是那么笔直的矗立在那里,人们给它留下的伤疤越发如同一只睁开的眼,直勾勾地望着天上柔软的云。杨树也会觉得疼吗?顾城想了一会,决定了答案是会的,但是只会疼那么一下子。最重要的事儿是,为什么目及这一切都会让人感到鼻子一酸呢?这样想着的时候,顾城的脑袋里常常就会冒出些诗句,他随手把那些诗句记下来,书本上,课桌上,到处都是顾城歪歪扭扭的字迹。
我失去了一只臂膀,就睁开了一只眼睛。——顾城《杨树》
>> 松枝上,露滴晶光闪亮,好像绿漆的宝塔,挂满银铃铛。——顾城《松塔》
>> 我在幻想着,幻想在破灭着;幻想总把破灭宽恕,破灭却从不把幻想放过。——顾城《我的幻想》
>> 从遥远的西天,从余霞中间,飞来一片枫叶,飞来一朵火焰。我把它拾起,作为永久的留念。——顾城
>> 把我的幻影和梦,放在狭长的贝壳里。
柳枝编成的船篷,还旋绕着夏蝉的长鸣。
拉紧桅绳,风吹起晨雾的帆,我开航了。
没有目的,在蓝天中荡漾,让阳光的瀑布,洗黑我的皮肤。
太阳是我的纤夫,它拉着我,用强光的绳索一步步,走完十二小时的路途。——选自顾城《生命狂想曲》
>> 我愿作一枚白昼的月亮,不求眩目的荣华,不淆世俗的潮浪……
>> 你曾长在高高的树梢,现在却甘作小草的肥料,如果谁都像你那样无私,来年的春天一定美好。——顾城《落叶》
>> 模糊的小路,使我来到,你们中间。
像一缕被遗漏的阳光,和高大的草,和矮小的树,站在一起。
我不代表历史,不代表那最高处,发出的声音。
我来了,只因为我的年龄。
你们交错地,倒在地下。
含着愉快的泪水,握着想象的枪。
你们的手指,依然洁净。
只翻开过课本,和英雄故事。
也许出于一个,共同的习惯。
在最后一页,你们画下了自己。
现在我的心页中,再没有描摹。
它反潮了。被叶尖上,蓝色的露水所打湿。
在展开时,我不能用钢笔,我不能用毛笔。
我只能用生命里,最柔软的呼吸。画下一片,值得猜测的痕迹。——顾城《永别了,墓地》
>>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顾城《一代人》
>> 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 我已在生命中行走千次,那时,山上有蕨草、铁犁,书还没有诞生,字还在土里细微地趴着,死亡还没有诞生,中世纪的尖塔远没生长起来。——顾城
>> 我在幻想着,幻想在破灭着;幻想总把破灭宽恕,破灭却从不把幻想放过。——《我的幻想》
>> 他坐在维多利亚深色的丛林里坐在安安静静的树枝上发愣他没有家没有一颗留在远处的心他只有 许许多多浆果一样的梦和很大很大的眼睛——《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 Samuel——撒母耳,中文小名叫木耳,这名字意即“被神垂听”。
>>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还会说:“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 “此生误为人”
>>用金黄的麦秸,织成摇篮,把我的灵感和心放在里边
>> 昼的月亮呵——像冰山的心脏,静静飘浮在蓝天的海洋上。温暖的天海之水,抚平了你的裂痕,洗去了你的悲凉……但却永远不能溶解你心中的冰冻,那是比水晶更纯的哀伤
>> “在时间上,我是个大大的‘穷人’,我必须数每个小钱——一分一秒,来维持我的学习,偿还过去由于‘挥霍’而留下的债务。我太‘穷’了,只能活一生。我的一生,只够干一件事——学习写作。”
>>我们走进了夜海,去打捞遗失的繁星
>> 一片朦胧的夕光衬着暗绿的楼影
你从雾雨中显现带着浴后的红晕
多少语言和往事都在微笑中消融
我们走进了夜海去打捞遗失的繁星——《诗情》
>> 朦胧诗诞生于‘文化大革命’,诞生于毁灭的空白。它好像是又一次混沌初开,在瞬间经历了人类的天真时期。朦胧诗的作者几乎都从孩子的角度讲述过天真的期待和痛苦。这真是一种稀有的期待,在明慧高远、淡若烟水的东方传统面前,显得那么简单,但同时也为这种可敬的传统增添了一点可爱之处……”
>> 当一种美还没有被人发现,只被我独自看见时,我会有一种喜悦,有一种秘密感,也会有一种恐惧。我的恐惧是,面对美我有些自惭形秽,我怕走近美而破坏了美。我还有另外一种恐惧,我怕当我看见了一种美的时候,别人也看见了这种美,从而毁灭了这种美。对于女子那种属于诗的美和上天的美,我都有这种感觉。我想:“真好!但是我不说出来。”说到底,我有点儿喜爱这种对美的恐惧。就像人们怀念最初的爱情一样。——顾城
>> “她在南方细细编结的薄瓦下安睡,手里拿着玩具,像百合一样光明;她是真实的我,长大,生活,使周围灰暗的世界变得洁净;她是真实的我,正向我走来,我们将在时间的某一点相遇,我灰色的翅膀为此变成眼泪。我知道,我有两次生命,一次还没有结束,另一次刚刚开始。”
>> 我喜欢穿旧衣裳 在默默展开的早晨里
穿过广场一蓬蓬郊野的荒草 从空隙中无声地爆发起来
我不能停留 那些瘦小的黑蟋蟀已经开始歌唱
我只有十二岁 我垂下目光 早起的几个大人不会注意一个穿旧衣服孩子的思想何况
鸟也开始叫了在远处,马达的鼻子不通 这就足以让几个人欢乐或悲伤
谁能知道在梦里我的头发白过
我到达过五十岁 读过整个世界 我知道你们的一切——
夜和刚刚亮起的灯光 你们暗蓝色的困倦出生和死
你们的无事一样 我希望自己好看 我不希望别人看我 我穿旧衣裳
风吹着 把它紧紧按在我的身上
我不能痛哭只能尽快地走 就是这样
穿过了十二岁长满荒草的广场
>> 我们好像只是在河的两岸玩耍,为了有一天能在桥上相遇,交换各自的知了壳和秘密。我们站在桥上往下看着。看两岸过去的风景,看时光流逝。”
>> “你神气地走在路上,好像整个北方都属于你。也许,你还要回到你少年时放猪的地方,走被雨水冲坏的路,白石头美丽地显示出来你的目光注视着它,穿过巨大的天空,向东方伸去,苦咸的泪洒遍荒凉的土地,到处是白蒙蒙的,就像雪,像冬天,你就在这上面走,越来越远,你还是相信有一个河岸,那里的土地被晨光照亮,曲曲折折的。有许多鸟、许多大雁在那栖息,它们把头放在翅膀下面睡觉。你是属于它们的,你会飞,眼睛里映着我和世界。而我只能躺着,躺在热砂子上生病。”
>> 在你的门前
我堆起一个雪人 代表笨拙的我把你久等
你拿出一颗棒糖 一颗甜甜的心埋进雪里 说这样才会高兴
雪人没有笑 默默无声 直到春天的骄阳把它融化干净
人在哪里 心在哪里呢 小小的泪潭边只有蜜蜂——《雪人》
>> 我要在最细的雨中吹出银色的花纹
让所有在场的丁香都成为你的伴娘
我要张开梧桐的手掌去接雨水洗脸
让水杉用软弱的笔尖在风中写下婚约
我要装作一名船长把铁船开进树林
让你的五十个兄弟徒劳地去海上寻找
我要像果仁一样洁净在你的心中安睡
让树叶永远沙沙作响也不生出鸟的翅膀
我要汇入你的湖泊在水底静静地长成大树
我要在早晨明亮地站起把我们的太阳投入天空 ——《南国之秋》
>>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 扇门很低,
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有门,不用开开 是我们的,就十分美好
早晨,黑夜还要流浪
我们把六弦琴交给他 我们不走了
我们需要土地 需要永不毁灭的土地 我们要乘着它度过一生土地是粗糙的
有时狭隘 然而,它有历史有一份天空,一份月亮一份露水和早晨
我们爱土地我们站着 用木鞋挖着泥土
门也晒热了我们轻轻靠着,十分美好——《门前》
>> 鸟儿在疾风中迅速转向少年
去捡拾一枚分币
葡萄藤因幻想而延伸的触丝
海浪因退缩而耸起的背脊
>> 他没有家 没有一颗留在远处的心
他只有,许许多多浆果一样的梦和很大很大的眼睛
我在希望在想
但不知为什么我没有领到蜡笔
没有得到一个彩色的时刻
我只有我 我的手指和创痛
只有撕碎那一张张心爱的白纸让它们去寻找蝴蝶让它们从今天消失
>> 我在幻想着,幻想在破灭着;幻想总把破灭宽恕,破灭却从不把幻想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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