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缘

作者: 老桥 | 来源:发表于2016-07-24 19:21 被阅读0次

    秋草离家打工,几个月后回家,家门锁着,她开开院门,院子里的草有一人多高,连进屋的小道都没有,她断定丈夫也很久没回家了。

      扒开草丛,把行李放进堂屋,拿把镰刀割院子里的草。春节和不工作的丈夫赌气,她去了临县服装厂上班。九六年,农村手机还是成功人士的标配,这半年她没和丈夫,家人联系过,家里人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草刚割一半,也就是秋草回家不到半小时,程新进院。秋草和程新认识五年,也算是老朋友了。秋草抬头看到他,和他逗笑:“你神探啊,我才进家你就来串门。”程新也接着逗:“就是的,以后你若犯罪,可逃不过我的手掌。”秋草放下镰刀,和程新坐在堂屋台阶上说话,程新说,姐回来了是值得祝贺的事,我去把几个好友都叫来,姐请客吧。

      秋草表面答应着,心里却为囊中羞涩犯愁,那里的工厂是私人的,一年才给结工资,平时只是支点零花。程新骑着秋草的摩托车出去叫人,秋草赶忙收拾院子.屋子,别等客人来,家里还乱糟糟。

      下午五点,几个好友陆续到了,程新也回来,秋草知道自己的钱去不起饭店,她说:“今天在家里吃吧,我去买菜,大家品尝下我的厨艺有没长进。”秋草说完起身出院门,打开摩托车后备箱,拿出钱包看看还有多钱,好算计着买什么。她打开钱包,在一堆散碎银两中多了一张五十的绿票子,程新骑过她的摩托车,这钱肯定是程新放进去的。她一贯是自立的犟脾气,再困难也不接受别人接济施舍。想也没想,提溜着绿票子进院,砸到程新怀里,转身去筹措酒菜。

      那时秋草还不会喝酒,秋草看他们喝,自己坐一旁和他们说话。接近十点,几个好友站起来告别,程新让他们几个先走,说自己还有事和姐商量。

     秋草收拾碗筷放进厨房后,回到院子里坐下,她不知道程新找她什么事,仰着头等程新说话。程新走到她近前,伸出右手托起她的下巴,她没想到程新会这样,赶紧一把甩开程新的手,惊慌地问:”你干嘛啊?”程新没想到秋草反应这么强烈,后退一步小声叫了声姐。秋草真的害怕也生气,丈夫是经别人介绍恋爱结婚的。她没追过别的男人,别的男人也没追过她。况且程新小她好几岁,又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当初他们认识时都单身,也没朋友之外的言行。现在突然这样对她,她的第一反应是,看她和丈夫不合,穷困潦倒,落井下石拿她找乐。他把程新往大门外推,程新一把抱住她,低下头吻,她比程新矮一头高,不敢抬头,不敢看程新的脸,眼睛余光正看到程新有密密胡子茬的下巴,她的丈夫和她差不多高,胡子稀少,她从没近距离看到过,这样高大野气的男人,更加深了她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怕程新会吃了她,是她对这突发事件的本能反应。她使劲挣脱,程新看她如此激烈反抗也松开手。秋草依着门框,大脑一片空白,程新看她一眼无奈地出了大门。秋草还在迷瞪中,程新又探回头来:“姐,我把你的摩托车给你推院里,行吗?”秋草木木地点点头。程新搬着摩托车抬上三登台阶,停在过道屋里,看秋草还在惊吓的痴呆中,眼泪扑簌簌落下来,秋草不知道,这眼泪是因遭到拒绝伤心还是心疼她这状态。秋草的心好像疼了起来,她看着程新眼泪汪汪转身离去,她想安慰程新,嘴不听她使唤,她想拉住程新,像教育儿子一样和蔼地告诉他,这样做不对,手脚不听使唤。

     秋草一夜失眠,在猜测程新是何居心,她想如果程新是出于爱,她会委婉地拒绝,以后把程新当知心好友。她以前不知从哪本言情小说里看到过一句话,“不要伤害爱你的男人,爱你不是他的错,不接受也不是你的错。”如果程新拿自己找乐子,她坚决退出这个朋友圈,不在和程新有交集。她知道自己又丑又笨又倔,程新和她不是一个层次,也不会对她有爱发生。最后秋草开始恨程新,恨恨想当面问明白,问问程新为什么这样对她,让她生平第一次有了如鲠在喉的痛苦。

       秋草就是这样一个放不住事的脾气,过了几天,她把程新叫来,要当面质问他,甚至有抽他一记耳光的想法。程新来时,一口一个姐地叫着,毕恭毕敬的模样,她的怒气无影无踪了。几年的好兄弟,真舍不得走成仇人,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程新走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劝着自己原谅了程新。家里安排就绪,秋草回娘家看看父母,听母亲说,她失踪的这些日子,程新来过几次打听下落。女人的心真是善变,秋草心里又感激起来,这是她没想到的热乎。

      差不多十多年,秋草和程新都避免见面,朋友圈子里有婚丧嫁娶,秋草把礼提前上过,正日子找借口不去凑热闹。

      有一次,圈子里朋友聚会。秋草推脱不去,几个朋友轮番打电话,再不去真的不合适了。秋草到饭店时,朋友们都到齐了,程新也在,他看到秋草到来,毕恭毕敬地站起来,看秋草隔着他几个座位落座,他才坐下。一圈人寒暄、喝酒,场面热闹,秋草和程新不冷不热地打个招呼,才知道程新调离去了县城工作。

      在二零零八年之前,秋草记得程新去她家两次,都是带着朋友去的。以前打闹取笑惯了的好友,再见面净无话可说,气氛尴尬。程新坐十多分钟告辞,秋草礼节性送到院门口。朋友在前,程新故意和跟在后面的秋草离近点,趁机想抓一下她的手,秋草每次都轻松化解开,握握手或拍拍肩,说声感谢小兄弟来看姐姐。之间程新也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问候一下。二零零二年秋草离婚,半年以后,程新不知从哪听说,给她打电话,那次通话时间很长,他俩忌讳着遭至疏远的话题,聊红楼梦聊大运河。程新喝多了时爱给她打电话,有一次晚上,程新在家里一连给她打五次电话,秋草怕程新老婆误会,让他把电话给弟妹,秋草安慰程新老婆,喝多了别和他计较生气。

      这十多年,秋草一直想不通程新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干嘛,如果不在一个朋友圈子,秋草肯定狠心绝交,有这个朋友圈,闹太僵其他共同的朋友问起来,也不方便讲出理由。除了这个事,其他方面程新还是够朋友够义气的,在圈子里人缘最好,做朋友,只要程新不嫌弃秋草还是愿意的。

      秋草和程新真的断交过几年,见面都是向后转,不打招呼。

      那是零八年以后的事,经表姐介绍,秋草又开始了一段恋情,那个人比秋草大几岁,秋草从来没有感受过男人如此的照顾她,心疼她,心里甜甜的,性格也开朗起来,和朋友们也近乎起来,有聚会带着那个人一起去,那个人在朋友们面前能说会道,还一再保证以后拿秋草当女皇,不让她再受苦受累。秋草有了对象,再和程新见面,也不尴尬了,大大方方地当姐姐。

     程新认识那个人,那人曾经是他们逮捕过的一个犯人,程新小声提醒秋草注意。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一点也没错。起初秋草沉浸恋爱的喜悦中,没察觉那人吃她的,花她的,想方设法骗她的钱。她更不懂程新出于什么心情,在她和那人约会时间给她打电话,没完没了地说些暧昧话,让人听着就像秋草和他是情人。以前秋草的丈夫就误会过,打秋草骂秋草,秋草的委屈没地方诉。秋草虽然生活在贫困线上,可她对人对事不小气,不熟悉她的人还以为她是富婆。和那人交往一年,她像拿不准程新是爱她还是损她,一样拿不准那人,那人也感觉秋草和程新不清不楚,争吵升级。程新给秋草出了个主意,让秋草装作没钱,借钱过日子。秋草也想试试那人是爱她还是爱她的钱,行动之前,秋草是舍不得那人离开,她极享受这有伴侣的生活,在朋友圈里也不会因为是离婚女人有好多顾忌。秋草还是试了,那人在秋草说借了一万块钱贴补日子后,表现的再不如以前贴心贴肺,一个多月后,秋草和他说,钱快花完了,怎么想办法去挣钱后,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秋草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身子和心一样沉重,压的床一直下陷,向地狱陷下去。她想做个女人,小鸟依人,相夫教子,可命运偏偏把她打造成男人一样活着。丈夫被她养了十年,她也骂过丈夫,你娶了个银行、旅馆、饭店啊,她好强,自尊心强,丈夫贪玩不干活,她再不干怎么支撑家。好不容易从坑里爬出来,一步又踏进井里,她懊恼,羞愧,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觉得自己无脸见人。这样的结局她更不知道是感激程新还是怨恨程新,秋草和程新又进入到尴尬状态,不联系。

      秋草把自己摁倒床上俩月,肚子饿的咕咕响也不愿意吃饭,她极享受胃缩成一团,互相啃咬的痛。实在痛的受不了了,喝点水吃几口饭,一下子瘦了三十斤。她想死又不能死,县城里还有上学的儿子。秋草想换个环境生活,以来县城陪读逃出家乡。没熟人没住处,租便宜房子,两年搬九次家,上午给儿子交了学费下午就没饭吃。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雀,东奔西跑一年多,总算安顿下来,有了固定工作,有了维持生活的收入。同在一个县城,秋草没和程新联系过,程新也知道她在县城,也没联系过。

      在城里,秋草租个门脸做小生意,晚上住在店里,过年时和儿子回老家。正月初五,秋草在老家闺蜜家接到程新电话,又是喝多了打来的,程新说想去姐那串个门,秋草告诉他自己在老家,等回去了再联系。秋草讨厌程新喝酒后的黏糊,程新喝多后,总是在秋草挂断电话后再打过来,秋草不接他会顽固地打。秋草无奈又接通电话,电话里程新说半个小时到老家。秋草才不信酒鬼的话,继续在闺蜜家闲聊。

       半个小时,程新又打电话过来,说他在桥上,秋草的闺蜜家正在桥南路边门脸,秋草扒着窗玻璃,看到了程新晃晃悠悠站在不远的桥上。她不知如何安置程新,不能领闺蜜家来,更不能领自己家里去,她给几个和程新是共同的朋友打电话,说程新回来了,现在立即去桥西头的饭店,秋草请客。

      安排好了,秋草出来和程新会合,带着他去饭店。刚开始俩人之间还保留一米距离,走出不远,程新贴过来,手搭在秋草肩上。这还了得,大街上众目睽睽,秋草甩下他的胳膊,半真半假地说:“你在这样,我把你踢河里去,信不信?”程新好像很委屈,说我有老婆都不怕,你怕啥?他们俩一路口角着进了饭店,在其他人面前闭嘴不提这事。那天程新喝的烂醉,朋友打车送他回家,程新从出了饭店就一直给秋草打电话,连续二十几个,秋草挂掉他接着打,送他的出租车回来了,他还继续打。朋友们知道出租车把程新安全地送到他妻子身边,几个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秋草,秋草真是有口说不清啊!她生气懊恼,这样调皮的小弟她受不了了。第二天秋草估计程新酒醒了,给程新打电话,郑重地告诉他:“把我号码从你手机里删除,以后再不联系。”

     秋草和程新真是纠缠不清的缘分,两三年不联系。程新知道秋草儿子出了车祸,他从朋友那找回秋草的电话号码,给秋草打电话,问需要帮忙吗?用不用钱?秋草回绝,在秋草心里一直感激着程新,感激他的仗义。关系逐渐缓和,秋草接到程新发来的短信,短信内容是用字母、数字、谐音字组成的,意思是“我要离婚了,把你的后半生交付给我行吗”秋草明明看懂了,她回复不懂俩字,程新又回复了个笨字。秋草知道她和程新不是一个层次,也不是一个脾气,做朋友还掐,做其他的岂不掐的更厉害。再说程新老婆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女人,程新说这话秋草就看不起他,更看不起抛妻弃子的男人。秋草也不信程新会离婚,只不过又淘气一回。秋草虽然孤苦还没堕落到给人当情人小三的地步。秋草把自己放到姐姐的位置上,原谅他吧。

    在秋草儿子保留学籍上,秋草必须求程新帮忙了,她知道儿子学校的校长和程新是好友。程新热情帮助,跑腿搭酒钱,在一次坐程新的车去学校的路上,程新诉委屈:“你这么丑,我追你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拿不下你呢?”秋草看程新挑开这个话题,她也想知道程新到底为什么这样,她问:“你这些年这样,是对我褒意还是贬意。”程新急赤白脸地表示,当然是褒意啦,谁骗你不得好死。

      秋草终于明白了,程新不是拿她找乐,她感谢程新。她问程新:“你想和我做一辈子的朋友吗?”程新点头不知秋草想说什么,秋草接着说:“那我们就这样互相关心着做知己,如果把持不住深入下去,也许几年后就形同陌路了。”程新也赞同。

     自从和程新说开后,秋草再见到程新轻松了好多,程新也释怀,他们俩又恢复了取笑打岔的状态,朋友圈里都知道他俩是对冤家,见面就掐,是关系很好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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