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了三个礼拜的功夫,终于读完了历史小说《曾国藩》三部曲。想来想去有三点,算是自己的一些所得吧。
一是一点点的小意外。纵观众多小说里的主角往往自出现就附带的三个“天”——天纵之才,天生异象,天降大任。至于我这小意外,就是曾国藩的三个“天”居然只据其二,少了个天纵之才。他对自己的资质有一个客观评价——中人之资。我想这实在是有些亲切了,因为芸芸众生中能有多少个高不可攀的天纵之才呀,绝大多数还不都是资质平平如我等者,所以他的故事是能够如此亲切和激励人心的。
天生异象也好,天降大任也罢,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自我暗示和后人杜撰的成分的。而这个中人之资的每一步前行更像我们寻常人的奋斗,因为期间不乏每每临事前的犹豫与矛盾,每每做出一个看似坚定举措时内心的软弱与纠结。这些都如秘传野史,让我有种窥得历史人物背后的窃喜。这也让我认为他就是这么个在不远年代前的平凡老头子。为自己儿子读书而发愁,为自己女儿出嫁而着急。一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细致到琐碎,谨慎到胆小。关于他内心思想的描绘和性格的刻画总让人看着无趣,精神不振,甚至就像是妇人们在谈论柴米油盐般的令人寡味。就这么个絮絮叨叨的酸腐老夫子,简直无法与同时代的左宗棠相匹。但他以自己平实而又乏味的步子走出了一条平凡人的功名之路,并被列为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之首,其中所经历的便绝对担得起“传奇”二字了。我想象,他的眼神大概不会像那些板刻在历史书上的人物那般坚定深远,可能更像是田间老农那种的平淡,甚至怯怯吧。
二是左宗棠的论断,他认为自古诗文写的好的何止千万,而单因为诗文写的好被后人记住并传名的又有几个。看似人以文传,实则文却以人的显赫而得以流传。虽说的世俗了点,但也不无道理呀。所以人生在世总是免不了和名利二字打交道,至于那些“勿忘初心”之类的口号,无非也是在背后做了一番权衡和计算之后的答案罢了,讲到底也就是一个取舍后的说辞而已。其实早在两千多年前,太史公就有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坦然天下之事皆出于此端,而千百年来未有变化。然若定要在这当中找出些理由,来制止我们堕入唯利是图的深渊的话,就只能是“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之类的信仰了。信仰自然是能打破原有的权衡利弊,取舍之道。人心当中有了一方田野,一轮湖月,自然也就变的傻了,变的浪漫了。对于我们来说,没必要自己非要去做圣为贤,只是想让自己活的安心一些而已。以信仰之力,虽不足以对抗时间与空间的无力感,但也不至于让我们沦落屈从于无边无际的欲望之中。须知虽强悍如秦者,亦不能传百代而不绝。执念深甚,回头处犹是青山依旧,感慨万千,也只不过白云苍狗而已。
三是一点点感伤,从前每看到一本书的最后几页,一部电视剧的最后几集,都会有些不舍,进而感伤。这毛病一直到现在都没好,可能是我们向来喜欢开始,害怕死亡。也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好好被教导过如何去放手一个习惯了的东西,所以总免不了忧伤一番。直到已然无法挽回了,才会去正视没有她的世界。其实人一生中也免不了经历这些,辛辛苦苦,为这为那,但即使你习惯了这一切,最后总还要被迫放手的,因为一丁点儿也落不入那个小小的木盒子当中去嘛。离开了灵魂,你我都只不过是些差不多的构成而已。
有个成语叫盖棺定论,我以为有些不妥。因为那是说我们这些寻常人家的,若是历史人物的话,怕即使盖棺了也未必能够定论的。毕竟角度不同,立场不同,时代还在变化。但这些争辩评论又能如何呢?英雄已被浪花淘尽,随滚滚长江东逝。在自然之力面前,我们是何等的渺小,一切执念都将转瞬即逝,任你孔仁孟义,任你白骨金甲。
人果然是这世上最悲哀的生物,他们傻且浪漫,明知没有意义,却还要去舍弃种种,只为妄想挽住历史的浪花,世世代代,乐此不疲。这怎能不让我怀有所感,心有所伤呢?而面对这广袤时空的无力感,我们的心又从何安呢?或许提出问题的人永远回答不了,而正在尝试回答的人,又无暇于感慨和牢骚。不过,恐怕大家回头时,都会发现夕阳已然红了,只是青山依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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