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说清他干这行多久了。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忘记了
很久以前,摆渡灵魂这活还是死神自己兼任的。后来可能是累了吧,或者需要被摆渡的灵魂太多了,死神便去寻求合适的人选,签订契约,代行摆渡灵魂的工作,他们有自己的职业名称——灵魂摆渡人。
这工作传了千年之后,死神找上了他。那天他还在街上,想找一份糊口的工作,当他听死神说完后,没有犹豫便签了契约。从那以后他便开始了自己的摆渡工作。
他的思绪回到了现在,将一个灵魂拉到船上。灵魂哀求着,但他没有表情,只是吸了口烟。一个灵魂的登船代表一个生命的逝去。他又想起很久以前的事了,今天晚上他那麻木的神经好像有些苏醒了。
那是一个女人,是六个孩子的母亲。这不是他该知道的事,他的任务只需要将她的灵魂摆渡到彼岸,至于彼岸是哪,他也不知道。但是刚刚入行的他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听了哪个女人的苦诉。那女人的灵魂向他哀求着,求求放了她,不要拉走她的灵魂。她还有六个孩子需要照顾,要是没有她,孩子们会死的。他犹豫了,脑子里浮想这那六个孩子。但最后他还是猛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将这个女人的灵魂拉进船里,驶向彼岸。那天晚上他点燃了人生中第一支烟,烟雾从红光中冒出,穿过他那粗糙的手指,呛得他流出了眼泪。但显然,这不只是因为烟呛得慌。
他想到这,抽了口手里的烟。好在契约中没有禁止吸烟这一条。就在他回忆往事时,船上又多了两个哀求的灵魂。不过他已经听不见了哀求声,那张脸上还是像万年雕塑一般,始终没有一丝变化。
岁月堵住了他的耳朵,“这耳朵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将烟重重吐出来,今晚他的思绪活跃的有些反常,往事如流水般用到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里。
“让我把曲子做完吧!”这是一位音乐家的灵魂对他说的。他没有犹豫,拒绝了音乐家的请求:”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但他那双还未完全干枯的眼睛闪动了一下。音乐家看着自己尚未完成的作品,叹了口气有些不舍,但随之释然了,剩下的留给后人去完成吧。”说完踏上了船。他的眼睛又闪动了一下,将音乐家渡向彼岸。后来他托人找到了音乐家尚未完成的曲子,将那未完成的曲子听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现在可听不到了。”他又将几个灵魂拉进船里,吸了口烟。那些回忆像清泉一样溜进他的眼里,却又像落到撒哈拉的与,转眼又没了踪影。他的眼睛还是枯涸的井,没有一点生机。今天晚上他的情绪泛起了一丝细小的涟漪,他又想起了一位战士的灵魂。
那是一位在战场上阵亡的战士,一个劲嚷嚷着要把自己的灵魂还回去。摆渡人被吵烦了,用那双仅剩一丝灵气的眼睛看着后边的那位战士:“就算你回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你一个人是改变不了战争的结果的。”可那战士一点都不怕他,通红的眼睛瞪着他说:“是的,我一个人回到战场上的确改变不了战争的结果,可是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千千万万个我,足以改变战争的结局!”他也许是被瞪怕了,也许是觉得自己理亏,便扭过头不再说话,急忙把战士的灵魂渡到了彼岸。
再后来,他引渡过无数的灵魂,有哀求的,有坦然的,有贫穷的,有富贵的……每个灵魂都有自己的故事。随着摆渡的灵魂越来越多,他的心也一点点没了气息,变得麻木了。
他的思绪有回到了现在。那张沧桑的脸如同凝固了一样,还是始终没有动一下。他深深地吸了口烟:“现在,谁是下一个幸运儿呢?”他将船划到岸边去,准备引渡下一个灵魂。可当他看到岸边那个灵魂的时候,那枯涸的眼睛赫然闪动了一下。
那是他自己——年轻的自己。灵动的眼睛,敏锐的耳朵,活跃跳动着的心,无不触动着他那麻痹已久的神经。那是年轻的自己,完全不同于现在的他。他想问问自己的灵魂:是当他选择了灵魂摆渡这一工作的那一刻起灵魂便不属于他了呢,还是日复一日的摆渡将他的灵魂磨灭了?他楞了会儿,嘴角抽动了一下,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的将那年轻的灵魂拉上了船。
他吸了口烟,划着船驶向彼岸,他相信彼岸会有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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